> 傅玄野连眼睛也未睁开,问她,“又开口找你要钱?”
听到这个问题,深酒自己都愣了一下:是啊,容怀音这次,实在反常。
“你每个月都让人汇钱给她,以供她她在国外吃穿不愁。现在你却在国内遇到她,是不是说明,你那些钱被贪了?”傅玄野睁开眼睛,转眸看傅深酒,“虽然每个月两万块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数目,但我们傅家可由不得别人来坑蒙拐骗。”
傅玄野不提,深酒一时都没想起自己每个月让人给容怀音汇钱的事情。
“应该不会,那个人不但是容女士的朋友,跟我们傅家也是沾亲带故的。”深酒顿了下,“我刚才也问过容女士什么时候回国的,但是她没有回答。”
傅玄野看了一眼酒店大门的方向,男助理还没回来。
“是不是让男助理留联系方式给她了?”傅玄野问。
深酒的面部表情僵了下,有些不自然地道,“无论怎么说,她终归是我亲生母亲,除了贪财没耐心,没什么大奸大恶的地方。她不仁,我做不到绝义。”
“当初汇钱你也是转他人之手在给她,现在明明关心她却还是不亲自出面,原因?”
深酒默了默,“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如果她知道我还愿意给她钱,估计一辈子都不会下决心戒赌。我让那个亲戚用借钱给她当生活费的方式间接接济她,能让她收敛些便收敛些吧。”
“为了让她收敛,每个月还另外给那个亲戚一万块的劳务费?”傅玄野笑她。
深酒噎了噎,反呛他,“你倒是神通,事事都清楚。不过,我回到雁城也不过几个月,花在她身上的钱也不多。”
傅玄野凝了深酒一眼,“傅深酒,我有时候觉得你这种乐于奉献的精神其实挺可恶的。”
“……”深酒微昂了昂下巴,“小野,等以后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几个人能让你费心、让你牵挂,也是一种幸福。不然,就太孤独了。”
傅玄野没说话,仔细想了一下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值得自己费心、牵挂。
傅深酒。
薄景梵。
木……青青?
……
……
深酒出差的时候,薄书砚去了一趟国外。
但是深酒回到雁城以后,薄书砚却没能如期回来。
没有薄书砚的雁城,连空气都浑浊了不少,但阳光却更毒,往往晒得人心生焦躁。
因为华欧公司的公事暂告一段落,深酒在接下来的除了待在酒店里,就是陪着霍栀出去逛街。
深酒一直担心薄青繁会在薄书砚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强行搬进蓝湾,但很意外地,薄青繁那边竟然一直没有动静。
在薄书砚回国的前一天,霍栀再一次约了傅深酒。
深酒按照约定到达名爵的包间时,包间里却是一片漆黑。
心中一凛,她站在门口叫了一声“栀栀”。
好一会儿过后,角落里传来一道低微的声音,“我在这儿。”
深酒听出霍栀的声音,走进房间后将灯光打开,在屋子里搜寻了一圈,这才看到所在沙发旁边的霍栀。
“栀栀!”深酒奔到霍栀身边,想要将她扶起来。
霍栀趴在自己膝盖上,抬起一只手无力地摆了摆,“别拉我,让我哭一会儿。”
她这样直白地说这种话,深酒一时倒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起身将门关好,然后回到霍栀身边,陪着她一起坐在地上。
“拿酒来。”霍栀吩咐她。
深酒犹豫了下,然后乖乖地打开一瓶啤酒,递到霍栀手上。
霍栀仰起头,灌了大半瓶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深酒只得将其抢了过来。
霍栀双眼红肿,她转过头来看着深酒,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深酒赶紧拥住她,心疼地拍她的背,“栀栀,到底怎么了?”
“傅深酒,怎么办?我怎么办?我已经喝了十几瓶了,可是一点醉意都没有,要是再喝不醉,我的心就要痛得烂掉了。”说完,霍栀嚎啕大哭起来。在深酒的记忆里,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霍栀以前,即便是被侯铭天打得呼吸微弱,她都能咬着牙不哭。
真样的霍栀,让傅深酒的心痛得要死。
但深酒只能将她抱着、陪着她哭,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霍栀的感情从来都是强烈而浓烈,她现在这样,一定是因为霍靳商。
霍栀哭到后来,连嗓音都哑了,只能呜咽。
深酒那时候听着她的声音,觉得自己现在和薄书砚这样幸福,简直是一种罪过。
那样的霍栀,让深酒觉得,全世界所有比霍栀幸福的人,都是罪恶的。
为什么就她的栀栀这么可怜,在受了那么多常人不能忍受的苦难以后却仍旧爱而不得?
“奶奶去世了。”
霍栀慢慢停止哭泣,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
深酒的身体本能地一震,但脑袋在空白了那么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霍栀抹干眼泪,笑,“傅深酒你说我是不是挺坏的,奶奶去世了我却还在这儿儿女情长?”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深酒震惊。
霍栀擦干眼泪,拎起一瓶酒单手举着往嘴里灌,酒液顺着她漂亮的下巴、脖颈一路流下来,将她的衣服都浸湿。
被深酒再一次夺了酒瓶以后,霍栀看着虚无的地方哑声开口,“有好几天了,因为奶奶之前交代过不办丧事,所以霍家并没有让消息流出去。而是按照奶奶的意愿,将她的骨灰带到了荷兰,那个她与爷爷相遇相恋、也是爷爷葬身的地方。霍家的人在前天已经启程去了荷兰,因为嫌弃我不是霍家血脉,所以没有让我同行。”
“霍三哥也去了?”深酒问了句废话。
但却不是废话,霍栀答,“没有,他以前因为自杀是被霍家除名了的,也没资格。虽然他现在权霸一方,但霍家看不上来路不明的权势和财产,自然也看不上霍靳商。”
顿了下,霍栀轻笑,“你老公估计这两天也会去一趟荷兰,帮霍靳商给奶奶送最后一程。
薄书砚竟没告诉她。
深酒抿抿唇,“那……你和霍三哥……”
“就此别过,唯一出路。”霍栀说完,笑得更大声了。
有那么一刻,深酒看着霍栀,觉得她的精神已经被这份望而不得的爱情折磨得有些异常了。
如果霍靳商真的离开,霍栀还会好好活下去吗?答案大概是……不会。
这个想法,让深酒吓了一大跳,赶忙握住霍栀的手,叫了一声“栀栀”。好像,这样就能抓住他。
霍栀将手从深酒的手里抽出来。
掌心落空的那一瞬间,深酒的心也跟着空了一下。
“栀栀……”深酒又想去抓她的手。
霍栀往后缩了一下,却笑着伸出手来,像个小硫氓一样在傅深酒脸上轻拍了下,眯着红肿的眼睛笑,“我说过吧,最受不了你跟我肉麻。”
深酒勉强牵唇,配合她笑了一下。
霍栀叹了口气,却又干净将笑容摆在脸上,“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喔,可能可以帮你对付你那恶婆婆。”
深酒为了逗她,开玩笑,“恶婆婆?说不定是恶媳妇儿呢。”
霍栀眯着眼睛细细凝着深酒,“我中午过来的时候,看见你婆婆的那个小白脸和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勾肩搭背进了一个包间。一看他俩那***1包的表情和姿势,我就知道,他俩绝对有猫腻。你说这件事要是被你婆婆知道了,还不得气死。我连他们的包间号都记下了,就是不知道一下午过去了,他们还在不在。”
深酒的重点却在,“你从中午就在这了?”
霍栀笑,“对啊,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后来还是觉得有你陪着更好,就叫你过来了。”
深酒隐约觉得不对,却又不知哪里不对。
霍栀抬起手搭在深酒双肩,摇了摇她,“你知道恋恋喜欢你也喜欢薄书砚更喜欢梵梵,对吧?”
深酒看着霍栀,一字一句,“可她最喜欢的是你,是你这个当妈1的。”
霍栀的眼神迷蒙了下,随后她笑起来,笑着笑着,她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但她死死包着嘴巴,就是不吐出来。
深酒的太阳穴突突一跳,赶紧伸手去捏她的腮帮子。
霍栀一下子吐了出来。
她吐出来的酒液中,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