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忙得过来?”
苏玄野点了点头,“孤儿院的事情并不多,你公司的事情要是忙不过来,我可以帮你更多。”
“我不会跟你客气。”木延琛笑,穿西装打着领带的他随意地躺倒在苏玄野床上,“真的不再考虑考虑我的建议,辞了这里的工作到我公司来任职?”
和木延琛说话时,苏玄野的语气鲜见地柔和,“我暂时不能做决定,后面再看吧。”
木延琛侧头看了他一眼,“自从那次在慈善晚会上和你认识到现在,你已经帮着我处理不少难题。若是你决定好了,随时通知我。”
苏玄野就他这句话作出回应,只看了眼门外的大雨,“夜深了,就不送你了。”
木延琛顿了顿才站起身,整理了下西装后朝
门口走,一边道,“也只有跟你相处起来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还是个25岁的年轻人。一旦回到木家回到公司,我就又成了被压得透不过气来的继承人。”
说完,木延琛无奈地笑了下。
苏玄野看了他一眼,“记得关门。”
木延琛笑,走出门后将门带上了。
当一切归于寂静,这屋子里又只剩下苏玄野一个人的时候,之前木青青在这个房间里留下的鲜活汽息,突然之间就涌了出来。
苏玄野不自觉地用手背揩了一下自己的薄唇,手背停在唇上那一刻时,他扯出一个自嘲的淡笑。
……
……
木青青回去以后倒是真的病了一场,虽然是小感冒小发烧,但是依旧被家里的人逼着,在家休养了好几天。
继上次自己冲动地亲了苏玄野以后,木青青的单子倒突然变的小了,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随随便便就说得出来的喜欢,不叫真的喜欢。
一旦真的喜欢了、爱了,就会瞻前顾后,再也不敢随心所欲。每做一件事情前,总会把糟糕的结果都预想一遍,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饶是一向胆大妄为的木青青,那时候也开始收敛起来。
她开始变着方儿地打探苏玄野的喜好、家庭住址、甚至求着木延琛把苏玄野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了一遍。
也是这一次,木青青才知道,其实苏玄野根本不是他真名,他的真名叫傅玄野。
如果不是木青青突然从同学那里知道傅玄野因为被人袭击而进了医院,恐怕她还会纠结很久到底该用怎样的方式去见他、会更好一点。
那次她带着自己和厨房阿姨亲手做的营养餐、按照她前阵子从别人那里打听来的有关于傅玄野所喜欢的女孩子类型的消息、戴了短的假发、穿了平时自己并不怎么爱穿的黑色嘻哈装,去医院看了傅玄野。
可是当时傅玄野的姐姐、傅深酒也在,木青青只装作很平常的样子和傅玄野说了话并被他气的离开。
自那次以后,傅玄野对她的态度越发地冷淡、甚至是差了,但是木青青却拧着一颗心,以一副得不到就誓不罢休的气势,用尽各种办法创造和傅玄野见面的机会,甚至还常常跑到傅玄野的家里去,爱屋及乌地讨好傅深酒、甚至薄景梵。
在这一次又一次地努力中,尽管傅玄野仍旧没有对她表现出半点情意,但是木青青却越陷越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把那份对傅玄野的喜欢变成了令人甜蜜而又痛苦的爱的。
木青青发现这个事实,还是因为突然得知傅玄野要离开Q市的消息。
那天,木青青提前从学校回来,本来想收拾一下就想以喜爱薄景梵为理由而赖到傅玄野家里去的,可是途经书房的时候,偶然间就听到了木延琛和家里管家的对话。
木青青也是那一次才知道,傅玄野一直在帮着自己哥哥的公司做事情,其业务能力甚至赶超公司里的副总裁。
说完傅玄野要离开的消息以后,木延琛开始和管家感叹失去傅玄野这个帮手的遗憾之情,而木青青再也听不下去,什么都没带,胡乱拉了一个家里的司机往机场赶去。
然,她虽然及时赶到了机场并且见到了傅玄野,但是任她如何哭泣如何挽留,傅玄野最终给她的也只是冷漠到极致的背影,决绝的离开。
木青青被薄书砚身边的约翰送到木延琛所派来接她的人的车上时,才终于意识到,尽管她和傅玄野相视不过短短几个月,她对傅玄野,从犯花痴到喜欢,现在终于升级为爱了。
傅玄野离开以后,木青青在家消沉了好几个星期。
后来有一天木青青再次失眠到深夜,凌晨时分的时候她仍旧没有睡着。
多雨的Q市又开始下起瓢泼大雨,那雨声将木青青体内的悲伤因子又一次勾勒起来,于是从小就随心所欲的千金小姐,再一次冲动,偷偷收拾了一些简单的东西,直接去了那个有傅玄野在的陌生城市,雁城。
……
……
因为傅玄野回雁城后换了日常的联系方式,所以木青青并没有联系到他。
而木延琛通过工作邮件地址联系到傅玄野并将消息告诉他的时候,他正在酒店接受腿部的治疗。
因为是采用中医的针灸疗法,彼时傅玄野的腿上插满了银针。
他接完电话以后目光空空地凝着腿上的那些银针,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木延琛的那句话。
木延琛说:傅玄野,纵使你不爱她,也请看在她是我妹妹的份儿上,在你的地盘上保护她、照顾她。
闭了闭眼睛,傅玄野莫名地就想到了那个雨夜、木青青自作主张地穿着他的衬衫,在他唇上落下的那个吻。
睁开眼睛时,傅玄野也没叫正在一边休息的医生,自己直接将腿上的那些银针火速拔了,然后在医生惊诧的
目光下,转身回房间换下身上的短裤。
刚好那时候薄书砚身边的祁宣过来见傅玄野的医生,祁宣鲜少见到傅玄野有这样不淡定的时候,一颗八卦心顿时蠢蠢欲动,自告奋勇地开车送他去了机场。
然而,他们到底是晚了一步。
傅玄野在祁宣的帮助下在机场大厅里转了很多圈终于找到木青青的时候,木青青身边,站着薄暮寒。
薄暮寒手里,捏着木青青的钱包。
祁宣顺着傅玄野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边站着的薄暮寒和他身边站着的那个漂亮女孩儿。
那次离开Q市,祁宣是见过木青青的,而且印象深刻。
“啧啧,我说傅小公子,你这……怎么和我们薄小弟成了竞争对手了?”祁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荡悠悠地说补充,“你俩的外形条件吧不相上下,可是这家世性格……你的胜算真的不大!”
傅玄野眸内幽暗,开口时语气淡淡,“薄暮寒,我认识他,不用你多说。家世显赫四肢健全,确实比我更适合木青青。”
祁宣一噎,顿了顿用拳头抵了抵傅玄野的背,“你别这么沮丧嘛。走走走,我推你过去,跟薄小弟一决高下!”
傅玄野一把攥按住了轮椅的钢轮。
他力气总是大得惊人,祁宣竟没有办法再将轮椅推动半分,惊愕地看着他那只青筋都快爆凸出来的手。
傅玄野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着木青青和薄暮寒,淡声,“就在这里待一会儿,不用过去了。”
祁宣的嘴唇动了动,睨了眼傅玄野的沉郁侧脸,终究是什么都没说,依了他的意思。
因为隔得比较远,加上机场人声嘈杂,傅玄野这边听不到薄暮寒那边在说什么,他就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一双手抓在轮椅扶手上,敛眸看着他们。
直到木青青结束和薄暮寒的交流,拖着行李箱离开,薄暮寒也跟上去的时候,傅玄野才侧首看了眼祁宣,示意他跟上去。
祁宣叹了口气,第一次乖乖地听了傅玄野的话,推着他、保持一段距离跟了上去。
木青青的情绪明显不好,拖着行李箱在外面一通乱转,而薄暮寒则保持着一段距离跟在她身后。
眼看着薄暮寒走上前去拉住木青青,祁宣终于按耐不住了,“傅玄野你是不是男人?你要再这么默默地蜷缩在阴暗处,那么漂亮的姑娘可就没你的份儿了!”
傅玄野平静地看着薄暮寒将木青青推上车、再平静地看着车子离开,这才对祁宣说,“麻烦你送我回酒店。”
祁宣扶了扶额,“老子这么辛辛苦苦地送你过来,你就这样报答我?擦,就你这样,木青青迟早跟薄小弟跑掉!”
“那样最好。”傅玄野的嗓音仍旧冷淡无波。
……
后来,类似于机场这样的事情其实又发生过好几次,而每一次,傅玄野都因为不能靠自己自由行动,而比薄暮寒晚上了那么几分钟。
一开始的时候,傅玄野听到木青青迷路、生病抑或是遇到潜在危险的消息,他总是尽他所能地赶过去。可是毫无意外地,他每一次赶过去的时候,薄暮寒都在她身边。但是每一次,即使有薄暮寒在旁边,傅玄野都会看着木青青彻底脱离困境以后,才会真的离开。
后来,傅玄野也有过动摇,认为既然木青青身边既然已经有薄暮寒,他的出现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但是他那时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深爱上那个看起来就只是个花瓶的傻白甜小姐,总是不能容忍哪怕一丁点对她不利的因素出现。所以尽管知道她身边会有薄暮寒,傅玄野仍旧会竭尽所能地出现在木青青身边、只是每一次都躲在木青青看不到的地方。
甚至有两次,傅玄野明明先于薄暮寒赶到木青青身边,但他仍旧没有将自己暴露在木青青面前,而是依照往常等在暗处,陪着木青青等着薄暮寒出现。
这样的境况被打破,还是因为闫修突然出现在雁城、而傅深酒在和月小楼遇险的那一次。
事先,傅玄野并不知道闫修已经回到雁城,而许浮乾派来跟傅玄野合作的秦先生为了让自己的计划顺利实施、不让傅玄野去破坏掉闫修迫害傅深酒的行动,他用木青青做诱饵,将傅玄野引开了。
秦先生当时跟傅玄野说,木青青因为情绪不好,在名爵喝醉酒后被黑道上的一个太子爷带走了。
因为秦先生也是Q市的人,认识名门木家的千金木青青、甚至是注意木青青,都是说得通的事情,傅玄野根本没多想。加之傅玄野当时听说木青青遇险,也顾不得去权衡利弊,以最快的速度、在司机的帮助下只身一人去了那所谓的太子爷的别墅。
别墅里门窗紧闭,寂静幽暗,只留一扇轻轻一推就能推开的大门。
傅玄野满心都是木青青,根本没去想这其中的古怪,也没像往常一样只在暗处等薄暮寒来,直接推门进去了,并一眼就看见了被绑着双手双脚并塞住嘴的木青青。
听见声音,
躺在地上的木青青用肩膀撑着身体抬头来看,在看见傅玄野的那一刻,她满眸的惊恐顿时化作眼泪决堤而下,呜呜地哭起来。
看到她安然无恙,傅玄野的一双手紧紧地抓在轮椅扶手上,之前所有的冲动和不理智在这一刻全部消散开去。
他看了眼自己的腿,脸上的表情慢慢地就变成了以往的那种面无表情。
“有没有受伤?受伤了就点头,没受伤就摇头。”傅玄野没有靠近她,只问了这么一句。
木青青哭着摇了摇头,但顿了顿后又急忙点头。
傅玄野强制压抑着的一颗心终于舒缓了些,他没再看木青青,而是将这别墅内部打量了一圈。
之前没来得及思考的东西,慢慢地涌上来。傅玄野拿出手机,直接给秦先生打了个电话。
秦先生知道傅玄野迟早会发现这是自己设的局,也没有再隐瞒,只跟傅玄野说“情势所逼,十分抱歉”。
结束了和秦先生的通话以后,傅玄野闭着眼镜将心中那快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压了压,张开眼睛时,他把电话打给了祁宣,并把这里的地址说给了他,让他通知薄暮寒过来。
至始至终,傅玄野都没有靠近木青青一步,直到薄暮寒赶来,将木青青从地上抱了起来,傅玄野这才转身离开,毫不犹豫。
薄暮寒给木青青解开手脚上的绳索之后,木青青第一时间就追了出去。
可是她刚跑出别墅大门,傅玄野也刚好坐上车子,降下的车窗里,傅玄野面色冰冷。
木青青追到车子近前的时候,车窗升上,车子离开。
“傅玄野,你混蛋!”车窗升上的那一刻,傅玄野听到木青青近乎尖叫地骂他。
木青青不止一次地骂过他“混蛋”,但这一次,傅玄野却觉得异常地心痛。
人生中有那么一些瞬间会让你觉得,这件事情你没做对,你很有可能就要与某一个东西或者某一个人永远失之交臂了。
傅玄野闭上眼睛,一双手捏得手背青筋爆凸:他那个时候就有那样的感觉,觉得这一次以后,他和木青青就要永远错失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和脾气,他傅玄野虐了她木青青一次又一次,饶是木青青,也该灰心了吧。
傅玄野没有猜错,几天以后他就从祁宣那里得到消息,木青青回了Q市。而薄暮寒在隔天也跟了过去。
每当这种无能为力的时刻,傅玄野就会看着自己的腿,恨自己的这双腿,甚至常常会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不应该为了傅至庭那种父亲牺牲自己、以至于落得个残废的下场。
祁宣有时候会劝他说:傅玄野,你又不是双腿残废,你只是一条腿现在还没知觉。但是这并不影响你和木青青行夫妻之事!人家姑娘都不介意,你又何必放不开!
傅玄野有时候也会觉得道理是这样,也会想着要和木青青在一起。
但是当一个人爱另外一个人到极致的时候,他总是会将自己的一切都放在对方之后。
好比是傅玄野,他总是忘记自己因为这爱而不能有过多少次深夜的辗转难眠,他却总是记得自己是个残废、害怕自己给木青青丢脸、害怕木青青有一天会因为这双腿而厌倦他却因为舆1论的压力而不能和他分开。
不过这些想法终究只能是想法了,因为那时候的现实是木青青已经回了Q市,而薄暮寒作为千石集团重要领导人之一,抛下所有、不顾一切地跟了过去。
一个月以后,医生照常到傅玄野的住处来给他做治疗,为了检测傅玄野的腿是否有所好转,用银针扎了他的穴位,傅玄野第一次皱了眉。
医生惊喜地问他,“傅小公子,有感觉了?”
傅玄野怔了怔,点头。
医生带来的小护士也激动得不行,随手拿了一个钳子就往傅玄野的腿上戳了下。
时隔那么多年,傅玄野第一次从那条腿上感觉到了轻微的疼痛感——题外话——明天青野番外完结,全文也彻底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