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过来让你和妈伤心的!哪一头轻,哪一头重,我分得轻!”
“娃保证了咧!你别哭了,过来和栓娃讲讲话啊!”季保富的口气明显一松,转头催着妻子。
胡田花的哭号声停了,抽泣着过来,凑在丈夫身边。
两人开始一起对着听筒,和季存说话。但他们的眼睛,从没离开过躲站在村办门外、不断透着玻璃向内窥看的女人!那个让他们讨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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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电话总算打好了!时间也太长了!”
二十多分钟后,季存总算在父母牵挂的叮嘱声中,放下了握到发烫的电话听筒。
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埋怨。
转回头,季存看见了一脸不悦的郑阿公。
“……对不起!”虽然向父母做了保证,可他心中烦乱。
匆匆道了声歉,季存按店老板要求,付了超出预算几倍的电话钱,转身回杨家去。
“到底外地来的,不懂事体,没见我蹲在后头,等了半天。”郑阿昌还是不高兴。
烟纸店老板重新开始整理、摆放进货的汽水,劝解:“好咧,小伙子一个人闯上海,家里又不太平,不容易咯!”
“啥人屋里容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郑阿昌不服气地嘟哝,开始拨打电话。
等待接通的过程中,他没忘提醒店老板:“我屋里的事,你不要对外头讲。不然,不在你这里买香烟了!”
烟纸店老板笑着保证:“放心好咧,不会讲的!不要讲我这小店开在这弄堂里,要靠大家做生意。就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也会为大家保密!”
郑阿昌这才放心低头,等待电话接通。
可他连拨了两次,电话也无人接听。
任家旺却到了他身后,等着打电话。
郑阿昌无奈,只能翻看手里的小电话本,往儿子的新买bp机留语音:“我要留言,内容让我想想……这样打:你用我生病做借口跑掉了,可你家主婆派女儿来家里看我,发现你不在。你赶快想办法回家去!”
任家旺听着这样的留言,不由瞪大了眼睛。等郑阿昌回头,他问:“你大儿子哪里去了?”
“你管呢?”郑阿昌没好气,“他死在外头,我都管不住!”
任家旺被噎得难以说话,只能看着他耷拉了肩头,踢拉着拖鞋回家去。
“哎~,你不知道,他家大儿子——亚娟阿爸在外头有花头了!”头发花白的于阿姨排到了任家旺的身后,眨着眼,轻声说。
“啊?”任家旺不敢相信,“亚娟阿爸蛮老实的。”
“以前是老实……”于阿姨叹气,“我还记得当年:他刚刚初中毕业,作为家里最大的儿子要去农场,哭得气也透不过来,说没办法帮爸妈带两个阿弟了。后来年龄大了,因为郑阿昌没力道帮他回上海,他只好在农场里娶了媳妇,生了亚娟。可只要他有机会回来,一点也闲不住,帮阿昌夫妇做这做那,恨不得把家里事都做掉。”
“是啊,与他两个阿弟完全不一样。他两个阿弟懒得油瓶倒了也不扶,到现在吃饭,还经常要阿昌做好端到面前!”任家旺忘了打电话,“他怎么可能有花头呢?我记得亚娟妈人蛮好,跟了亚娟她爸回来,也是忙里忙外,没啥脾气。”
“可后来亚娟爸做生意了,她有本事帮忙哇?”于阿姨反问,“阿昌不敢惹另外两个儿子,一直没松口让他们仨户口进来。亚娟爸要靠自己到上海买房子,只好做生意。生意场上交了外头女人也难免。”
“亚娟爸是不容易,可这是两回事!”任家旺虽有点怜惜,却不同意于阿姨的说法,“你看我家咏兰,娘家、婆家都没房子给她,可和培祥感情还是好!”
“人和人不一样的!”于阿姨叹道,问,“念申工作还没找到是哇?昨天夜里,我又听到她哭。你不要逼她太紧呀!”
“我哪里逼她了?我昨天还因为她寻工作吃力,买大排回来大家吃。”任家旺脸上透出一份不安,为自己辩解,“是她自己知道爸妈不容易,心急!”
烟纸店老板也感叹:“小姑娘蛮懂事体!知道她不尽快找到工作,你们咏兰没办法买房子,她妈妈爸爸退休工资又低,将来养老都是问题!”
任家旺一怔,低了头咕哝:“咏兰他们还年轻,我们这一代还不知怎么养老呢?我家咏刚、咏萍的事,哪一个是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