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的情绪,甚至不管不顾大声吵闹起来!
从他们的言语中可以听出,矛盾的焦点就是拆迁房的分配。可在期冀让工作组确定更多新房面积时,他们在争执中又牵带出父母平时对子女的偏心、日常对孩子的不公平、生活习惯与子女不同造成的麻烦等纷杂烦乱的问题,又进一步牵扯到父母今后的居住去向、照顾责任……
季存忽然想起这次返乡,他被亲戚们劝酒喝醉后,倒在父母床上半迷半醒时,听到父母与叔婶们的争执:
“哥、嫂,我说:你俩该花的钱还是花!别尽想着给栓娃盖新房,他将来未必和你俩一屋住。”
“你胡咧咧啥?我俩养了栓娃,他也孝顺,咋不会一屋住了?”
“呵,栓娃到大城市开了眼,将来可不一定听你俩的!”
“那你俩的几个娃会听你们的?到时候被推来推去,和哪个娃住也不一定!”
“就是,我俩就栓娃一个,他可没得推!”
“看把你俩牛的!他是没得推,可等你俩老了,他一个人要担你们俩,负担也重,只怕除了黄巧莺看重他,其他女娃还怕他这条件咧!”
“所以,你俩别只想着栓娃一个,侄子与外甥这里盖房、结婚能帮也要帮,免得一棵树上吊死!”
“那你们让我俩咋做?钱是栓娃挣的,我们不给他盖房,倒帮你们娃,那将来你们的房子可算栓娃的?”
“不能这样算,栓娃在外工作,你俩帮侄子外甥,有个啥他们也能照顾不是?”……
想到这个,季存忽然激灵灵一个哆嗦!
以前,他从来没想过住房与钱款的问题,单一的想象里,就是找个合适的对象结婚,和爸妈开心地生活在一起。
而他也没有兄弟姐妹,完全没担心过工资交给父母后,未来的房屋与财产如何分配。
所以,他才对眼前的争执缺少理解与感受吧?
忽然浮出的不安,阻挡了季存想进一步了解烂泥渡拆迁的想法。
这里的拆迁与他的生活无关,他还是赶紧回到杨家,预备开展新年的工作吧。
“哟,小季回来啦!快进来,你阁楼上的铺盖,我都借着太阳好帮你晒过啦……”
杨洪方迎见了季存,相当高兴!碎碎说着话,接过季存一个小行李,引他进屋。
季存发现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虽然时不时会梗起脖子说两句直话,可整个人的心态却是随意、安然的。
等拿出家乡土产送过去,杨洪方更是开心。他的假牙装好了,吃零食也香,一块块拈出米花糖、芝麻糕,咬得颇有滋味。
窗外却传来任家旺与郑阿昌焦急议论的声音,季存转头,听见他们还是为拆迁分房着急。
杨洪方含着芝麻糖嘟囔:“他们几个子女、儿孙都在身边,这次动迁事关家里老老小小将来住得开心不开心,紧张哩!”
季存低头整理行李:“我听上海的同事们说,拆迁分房有标准,大家公平,吵闹应该没什么效果。”
杨洪方眯着眼:“讲不定……”
“?”
“阿昌吵到躺在工作组办公桌前头,他两个儿子拍了台子,让工作组负责他吃喝,大家都在看结果!”
季存想象着那场景,倒吸了一口冷气!
“郑阿公身体不好,又动过手术,他俩儿子这样不合适吧?”
“为了和两个儿子分开住,只怕阿昌拼了老命也会做!”杨洪方叹气,拿出个碟子,往里装米花糖和芝麻糕,“我一会望望他去。”
季存奇怪:“他们夫妻年纪大了,不和儿子一起住吗?相互有个照顾。”
“他那两个儿子是愿意照顾爹娘的人吗?不使唤他与老伴做事就不错了!”杨洪方有些气闷,坐下穿鞋,转口却唠叨出自己的情绪,“……我倒是想和儿子、女儿一起住,可人家不但不可能回来,还反过来和我讲:等动迁房子拿到可以卖了,到国外跟他们住。”
“您也要出国?”季存小心地问。
“我才不要出国去呢!前年,女儿接我去过一趟。可我根本吃不惯,也住不惯!”杨阿公突然烦恼、沮丧起来,“我又不懂外语,在那里连个讲话的人都没有,闷也闷死了!连儿子、女儿也没时间和我这个老头子多讲话!哎——”
季存不知如何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