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过、闹过,只盼着她能回家来,可以继续抱着他、亲他;他求过、逼过祖父母与咏萍阿姨去找她,让她还能牵着他的手,与他一起玩耍,与他一起笑闹……可是,她就是不见了!
从那天起,他渐渐地知道,自己再调皮,老师不会叫他请妈妈来;自己再生病,不会有妈妈温暖的手抚摸他的额头,问他哪里难受。
祖父母是疼他、宠他,可是他内心还是孤独、寂寞的。他渴望那个温暖的、可以听到心跳的怀抱,听见那个贴心贴意的声音,那会让他心安!
可直到他成年,她都没有再出现过。他恋爱结婚,她都没有顾及过。
她知不知道当他拿毕业证书的时候、他开店的时候、他站在婚礼舞台上给长辈鞠躬的时候,他多想前面可以有她!他可以像同学、同事、朋友们一样,认真抱一抱、感谢一声自己的母亲!
可她给他机会吗?
现在,她倒是跑来了,却为了房子、钞票而来,不惜逼得他父亲拿出多年的养老积蓄,完全不顾及他们父子将来的生活!
那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知道母亲依然存活于世呢?她的出现,她的消息,让他感觉到屈辱,更让他感觉到心伤,伤到满心里流血!
“东杰,我……就是想多看看你,如果可以看看轩然更好!你不是从小欢喜小笼包吗?我知道这附近新开了一家合资餐厅,做的新式小笼都说好,我请你们去吃吃看好吗?”
陶丽琴看着眉眼、脸型几乎是复制自己的胖小伙子,心里将这形象与幼年可爱的孩子融合在一起,牵心坠腑地扯出一股浓烈而复杂的情绪。
她愧疚、她失落、她害怕,她更渴待、急切与焦灼!
她多想再听这个唯一有血脉关系的人叫一声“妈妈”,像小时候那样扑进她的怀抱,充满信任、无拘无束地亲昵。
人说母子连心,她当年离开他有苦衷,他是她的儿子应该理解与原谅,不是吗?而几十年来,他也没有另外的妈妈关心过他。
她现在将钞票给了那个人,解决了他的店面需要。他看她年纪大了,精力不足,开始允许她有自己的时间,她可以弥补之前对儿子的亏欠了。
所以,她坚持对儿子伸出手,对他示好,想争取机会。
可她连着追、堵了好几次,又不断在他的便利店买各种各样的商品,给他增加销售额,想换一个机会和他好好谈谈,可任东杰就是像逃避瘟疫一样躲着她,像看着从小不喜欢的壁虎一样摆出十分讨厌的表情,还当着她的面命令便利店的店员:不要再卖商品给她。
那她不介意继续找时间陪着儿子,一直追着他,直到他像小时候犟着脾气哭够了、闹够了,安静下来,扑回她怀里搂着她的脖子一样。
任东杰看着僵站在柜台前不走,让同事与店员都相当头疼的人,忽然眨动眼睛:“那你把那家店的地址给我。我明天下午去。”
“真的呀?你不要骗我!”
“我不骗你,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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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哥,爸妈来电话,你刘强大哥又到家里来了,还带了一些土产,说是你刘家妈妈给的。”
“那我争取早一点回家,你先招待一下。晚上请爸妈不要忙饭菜了,我们出去找个小饭馆吃些吧。”
“存哥……”
“嗯?”
“我们公司迁地址了。我站在楼上看滨江公园那边,夜景越来越漂亮,晚上可不可以就不陪你们了,我想和爸妈带迪迪去滨江公园看看。”
季存正带头攻坚一个金融软件系统的项目,听到这句问话,他手中敲击键盘的动作就停了。眼看着光标在代码间不断闪烁,他敏锐地察觉到妻子言语里有隐藏的情绪。
“念申,怎么了?今天不是周末,迪迪作业写好,不是要早睡的吗?”
“……我们,就是不想再和你刘家大哥接触了!他带的土产能不能想办法不要了,让他带回去?”
毕竟知道丈夫的宽厚与信任,念申还是把母亲交待不能直说的话,表露得相当直接。
季存略一思考,已明白妻子的想法——她可能是因为他生母方面不断增加的要求,感到压力,产生了想拒绝与逃离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