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回了洛筝的长生殿,秦恒又要招太医来给她诊诊脉,看要不要喝点姜汤之类预防风寒的汤水时,洛筝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烦不烦?我有些累了要小睡片刻,你别在这里扰我,让我好好睡一会子行不行?”才算把他赶走。
洛筝硬是盯着他走出她的寝室,命人关好了室门,这才脱了外裳登榻而卧。
只是两刻钟之后,某人又蹑手蹑脚的偷偷溜了回来,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的轻轻揭起床帐,坐在床边,几乎是有些贪婪地凝视着洛筝的睡颜。
如果不是怕回来的太早,万一洛筝还没睡着,撞见他又要发脾气,他早就回来了,和阿筝在一起的每一分每秒都异常珍贵,他舍不得错过分毫。
但是很快,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阿筝的脸色也未免太红了吧?他赶紧将手放到她的额头上,触手烫得吓人。
秦恒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赶紧命人去传太医,一边却是训起了立在床边的大宫女阿花,方才正是阿花悄悄跑出去跟他说洛筝已经熟睡,他才敢进来的。
“你是怎么侍候皇后的,她都烧成这样了,你居然一点都没发现?”秦恒脸色阴沉的吓人,这丫头只是看出来阿筝睡熟了,却全然没发现她脸色的异状,这是从小就服侍阿筝的贴身丫鬟吗?能不能上点心?
身为皇后娘娘跟前的第一侍女,阿花还是头一回见到皇帝陛下如此疾言厉色的训她,吓得赶紧就跪到地上请罪。
秦恒无奈,“还不快起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他哪敢责罚这丫头,别说回头阿筝知道了不放过他,他可还要靠这丫头替他多在阿筝面前美言几句呢!
秦恒现在只恨太医来得太慢,床上的洛筝都已经烧得开始说胡话了,却还不见太医的人影。急得秦恒一个劲儿的命人去催,一面亲自将布巾在凉水里沾湿了给她敷在额头,却见她神情越发痛苦,头不住的来回摇摆,两手也在空中胡乱挥舞,既像是在逃避着什么,又像在驱赶着什么,口里不住的道:“你走开,我不要听,你走开……”
秦恒一怔,这是做恶梦被魇住了?
当下也顾不得多想,赶紧把她抱在怀里,一边摇着她的双肩,一边在她耳边喊道:“阿筝!你醒醒!阿筝……”
洛筝终于被他从梦里喊醒了过来,而这时一路紧赶慢赶,跑得气喘吁吁的太医也终于赶到,一见皇帝陛下的脸色及眼色,也不及请安,赶紧就冲了上来要给皇后娘娘诊脉。
倒把秦恒怀里的洛筝给吓了一跳,她本就有些烧得晕晕乎乎的,此时见这么多太医呼啦啦一下全围了上来,不由就问了一句,“我这是要死了吗?”
吓得秦恒一下子脸无人色,快如闪电的一把将她的嘴捂上,厉声道:“不许胡说!你怎么会死,朕绝不会让你死!”
众太医面面相觑,都在心里暗道:“这人生、老、病、死,乃是天道,哪有人真能长生不死的呢?真要寿数已尽,便是扁鹊在世,华佗再生,何等妙手回春的神医国手,也还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啊!”
“更何况,瞅皇后娘娘这面色,不像是生了什么大病嘛,怎么就把帝后二人紧张成这样?虽然帝后之间情深意重是好事,可这也太草木皆兵、小提大做了吧?”
众太医正在这儿腹诽呢,就听那位“自以为病得要死”的皇后娘娘来了一句,“那为什么这么多太医都赶了过来?”
也不怪洛筝会有此疑问,这屋子里围满了太医的情形,不都是在宫中身份尊贵之人得了重病绝症,生命垂危的时候才最常见的吗?寻常诊脉最多不过命两名太医过来罢了。眼见秦恒一下子就能招来这么多太医,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已只不过是吹了点风,头有点痛,身上有些发热。
秦恒答得却是理所当然,“是朕命他们都来的,好给你会诊一番,免得诊错了病。”
众太医再度面面相觑,听圣上这话里的意思,要么是皇后娘娘的病真的有什么蹊跷,要么就是圣上不相信咱们的医术啊?
于是众太医神情无比认真的一一上前为皇后娘娘诊脉,然后个个在心里欲哭无泪,如此普通常见的风寒发热都害怕我们会诊错,圣上你是有多不相信我们的医术啊?
被一堆太医挨个摸一遍脉,问东问西之后,洛筝早不耐烦,再一听最后居然只是如此小病,却被这么一堆太医折腾,顿时气得就想去大骂秦恒一顿,可是转眼一瞧,那人已经一脸认真的详细问起太医所开的方药中每一味药的效用宜忌。
他脸上的关切担心明白可见,洛筝的气忽然一下子就散了。这辈子秦恒到底是有多在意她的身体?平日派来给她诊平安脉的太医比前世多了三倍不说,如今不过一丁点儿小病,他就这样劳师动众的,也不怕人笑话。
洛筝忽然想起方才她做的那个梦,她梦见前世的丽妃,一脸怨恨不甘的问她,“我为什么会被打入冷宫,难道娘娘不知道吗?”
这个梦境其实并不可怕,可是当丽妃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轻轻的吐出一句,“要我来告诉您吗?”,她忽然就觉得恐惧莫名,开始拼命的想要逃开,想要将她赶走,她不要听她说出那个答案,那个她心中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