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风之前看到秦朔心情太过激动,忽略掉了殷赋之父子,这时候听得他略带调侃的轻笑声,少有的脸上一红,摸摸鼻子道:“殷大哥,你取笑我呢。”
“为兄开个小玩笑而已,云弟莫怪。”殷赋之眸中掠过几缕春风般的和煦,浅笑道:“只是你的实力太让我意外了,我们一别还没多久,你就已成了风云人物,这几个月来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论到成名之快,进步之迅速,这南方大陆数百年,几乎无人能与云弟相提并论,真叫人不得不佩服。”
顿了一顿,他又陈恳道:“你能在这个时候赶来相助,为兄真的很高兴,这份情,殷赋之记下了。不过今日之事云弟实在不宜插手,你也不愿让这位冕下无端卷入其中吧。”
一边说着,殷赋之一边微笑着看了秦朔几眼。
傲风闻言微愣,眸光轻轻一闪,心中暗暗惊叹。
她这结义兄长当真是好精明的一个人,居然看出了她和秦朔不是真正的“父子”关系!这地方这么多人,也就只有他从秦朔先前的神色反映中瞧出了一些端倪,所以才会说“这位冕下”而不是“令尊”。
殷赋之此举自然是为了傲风考虑,毕竟天王领现在的敌人不是一个屠战,而是一群高手,除了混乱大平原周边的地榜领主和屠龙战队外,几个北方小战队也遭到了陷害袭击,他们的队长实力至少是奥义入微级的,屠龙统领更是一位奥义破军级强者,秦朔不出手,此地没人能挡得住他。
只不过,殷赋之还是没有想到,傲风和秦朔的关系实在很“复杂”,连秦朔自己都不知道傲风就是他的孩子,必要的时候,傲风不介意倚靠一下父亲这个后盾,当然,能自己解决的时候,她仍会选择自己面对。
念头刚到这里,忽然听得另一道清雅淡然的笑声紧接着在不远处响起:“赋之,你和追云冕下认识?”
傲风抬头望去,另一名看上去年约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也走了过来,他同样着件白色长衫,儒雅清俊气质出众,一根雪白色发带随意绑在脑后,乌墨般的长发垂至腰间,装束有些像文墨之士,是个宛如谪仙般的翩翩美男子。
“父亲,我和追云是结义兄弟。”殷赋之微笑着向白衣男子尊敬地点点头,又对傲风道:“这就是家父殷扬。”
“伯父好。”傲风打量了殷扬一阵,便微微低头打招呼道。
“追云冕下无须多礼,冕下年少有为却仍能守住本心不骄不躁实在难得,难怪赋之竟会乐意与你相交……”殷扬望着晚辈姿态的傲风目露欣赏地微微点头,神情显得有几分奇异。
淡淡笑了笑,殷扬又道:“冕下别看这小子看起来挺像模像样的,其实他从小就被惯坏了,心高气傲,谁也不放在眼里,一直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很头疼。如今难得与冕下有缘结为兄弟,我希望你们能一直保持这份情谊。”
从殷扬的语气中,傲风能感受到一股友善的好感,这感觉让人觉得发自内心的舒适,并不像那种刻意拉拢,令她心中一阵莫名的舒畅,不由暗自感叹,无怪殷赋之的气质会是这样,原来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点点头,傲风郑重道:“伯父放心,只要殷大哥不嫌弃,我们以后都会是好兄弟。”
殷赋之唇角仍旧挂着那缕春风般的微笑,原本就明亮的眼眸似乎更加晶莹透彻,目中透着浓浓的暖意:“云弟也放心,不论我们身份如何,殷赋之待你的态度绝不会有任何改变。”
听得二人所言,殷扬面庞上涌起一丝欣慰。
然而话到这里,远处前来找场子的人却开始蠢蠢欲动了,他们可不希望傲风帮着殷扬父子,在他们眼里,傲风的意思就代表了秦朔的意思,有秦朔这么个定海神针在这里杵着,便是他不出手,也足以威慑众人。
“殷扬冕下,你如此作为不觉得丢地榜强者的脸么?”不远处的青鹤领主皮笑肉不笑地突然说道:“看到追云冕下父子二人的实力就急着认亲,想让他们帮你天王领解围,做了亏心事却要别人来擦屁股,似乎有些不太好吧?这位冕下英明果断,知道了你们对其他领主亲人所做的那些事情,只怕未必会帮着你们呢!”
这一番煽风点火的挑拨实在高明,不但给秦朔砸了顶高帽子,又几乎引起了所有人刚刚被震惊压下的怒火,对面阵营中顿时传来讽刺的叫骂声。
“青鹤冕下说的不错!”一名面貌甚是凶恶的男子看向秦朔,情绪激动地红着眼睛道:“这位冕下,眼下您的实力最高,相信您也不是不讲理,就请您给我们断个公道。别的不说,就说他们天王领杀了我妻子的事情,难道还是他们有理么?我过来找他们报仇有什么不对?若是您挚爱的女人被人杀了,冕下可还能保持冷静?”
说话之人正是啸日领主,前几天,他的妻子樊妮雅被杀,几乎闹得人尽皆知。
秦朔眸光一闪,身躯微震,这句话显然戳到了他的伤口,原本多年的思念就在折磨着他,这男人一言,无疑将他对风沁的所有情绪全都引发了出来,胸中顿觉一阵绞痛难言。
正当此时,他突然觉得一个甚是柔滑的小手握住了他黑色斗篷下面微微颤抖的大手,抓得极紧极紧,仿佛是在无声地安慰着他似的,带来极为温暖舒心的感觉。
秦朔不由惊讶地抬头一看,正瞧见傲风直直凝视着他略带担忧的目光,正是她挽着自己的胳膊握着他斗篷下的手。
他从来都是一个很强势很坚毅的男人,不喜欢被人发现自己的伤痛,更不需要别人来安慰,然而不知怎的,被傲风这一双手紧紧握住的时候,他居然一点儿也不排斥,心中痛苦的感觉也骤然减轻了许多。
“这小家伙,在担心我么?她也太敏感了吧……”秦朔疑惑地看着傲风。
要知道,这些年为了维持一个首领的威严,秦朔通常会克制着自己不在人前失态,即便心中痛苦也不会流露出太多,然而这一点点的波动,居然还是被傲风捕捉到了。
傲风抓着父亲略有些颤抖的大手,心里明白他肯定是想到了风沁,如果她不知道这前因后果,或许根本察觉不到秦朔的情绪波动,可知道秦朔和风沁的事情,再听啸日领主的一席话,自然就会联想到。
“父亲这些年也太辛苦了,这样闷着心里的感情,又不能找人倾诉,连个安慰他的人都没有。”傲风也觉得胸口一阵微痛,对秦朔的处境感同身受。身为首领自然要保持一份强势的威严,这些事情不会告知属下,连秦霜都不知道他和风沁的事情,只知他有两个孩子,而明白这些的九炼自己就是个冰块,根本不用指望他能安慰人。
以后就由她这个做女儿的陪在他身边吧。
想到这里,傲风仰着头轻言轻语道:“爸爸,你不用顾着我,只管凭着良心公道论断便是,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会让你为难的。”
怔怔望着傲风,听着她极其难得的柔顺口气,秦朔越发觉得这小家伙真是贴心,虽说开始见着的时候她冷傲嚣张不买他的账,可越是那样就越显得现在这态度的珍贵真实,不像有些人纯粹是为了他的实力而接近他。
她若真是自己的儿子,那该有多好啊!
“我明白了。”再次摸摸傲风的脑袋,秦朔淡淡抬起眼,面色凝重地看向啸日领主点头沉声道:“的确,挚爱的妻子被杀这样的事情我也无法容忍,你要寻仇,也属理所应当之事。”
当初风沁只是被人抓走,他都觉得痛不欲生,何况是挚爱死亡呢?
听秦朔这么说,对面的人群明显松了口气,秦朔既然肯讲理,那就好办多了。
一直满面悲痛的昊天领主也道:“冕下,那我儿子被他们弄死了,是不是也该找他们讨个公道?”
落月领主死死盯住殷扬父子紧接着道:“我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同样丧命在他们手中,难道不该让他们偿命吗?”
………
一个两个声音兴起之后,便是一连串的委屈叫声,其中夹杂的怒气和愤懑几乎要把苍天捅个窟窿,如今的天王领,的确可以说是引起了公愤,混乱的场面在屠龙统领喝止下才慢慢消停。
屠龙统领看向秦朔,目光中尚有一些畏惧,口气也甚是恭敬:“冕下,现在事情我们也已经讲明白了,您凭良心说,这天王领是不是该灭?”
不等秦朔开口,一直站在秦朔身侧的傲风却忽地重重点头,义愤填膺地说道:“当然该灭!这种人就是灭上一万次也不足惜!屠龙统领,你可切莫手软,等一会儿一定要把他们打得连渣都不剩才够解大家的心头之恨!”
傲风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把众人吓了个半死!满场顿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这家伙和殷赋之不是兄弟吗?怎么又说出这种话来了?
惊愕地瞪着傲风卓然而立的身影,人们满眼疑惑面面相觑,不知道傲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傲风却是神色坦荡,轻笑着扫视了前方人群一眼:“大家别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说的不对么?专门找到各位重视的亲人下手,这种人于情于理都应该千刀万剐,我只不过是替大家说出了心中的话罢了,还是说……各位不想讨公道,不想替你们的妻子,儿女,战队亲友报仇了么?”
被这话语一刺激,众人又纷纷清醒过来,情绪再度高涨。
“谁说不想?我们当然要报仇!”
“杀了他们!碎尸万段!”
“该死的混蛋,把我兄弟的性命还来!”
七嘴八舌的叫喊声乱成一团,场面沸腾起来,然而殷扬父子却是对视一眼,双双微微一笑,谁都没有说话,依旧一副轻描淡写稳如泰山的神情,好像根本没把这点儿小意思放在眼里。
殷赋之唇角漾着一缕独具一格的微笑,凝视着傲风的目光中透着一抹信任,他和傲风接触的不多,却很明白她并非贪生怕死出卖亲友之人,否则今日她也不会现身此地,主动承认和自己的兄弟关系,她如今的所做已经让他约莫猜测到了一些东西,就等着傲风来揭开了。
好一会儿,众人的叫喊声稍微小了一些,那站在前方的青鹤领主便笑眯眯走上前来拱手热忱道:“难得追云冕下通达事理,大义灭亲,真是让我们佩服啊!既如此,事不宜迟,待我们统领把罪魁祸首拿下之后,再摆下宴席招待你们可好?”
屠龙统领也遥遥道:“两位冕下,若我亲自出手只是须臾功夫,决计不会妨碍到你们的,二位觉得如何?”
屠龙统领上回吃了个大亏,这次学乖了,没有秦朔点头,谁都不敢擅自动手。
“应该的!应该的!”傲风闻言大义凛然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深邃的笑意却在黑眸中闪过,忽地眯起眼睛,众人殷切的注视之下慢慢抬起手,往前方一指,淡淡说道:“那就请屠龙冕下将这个挑拨离间制造事端,栽赃嫁祸狼心狗肺的东西拿下吧!”
气氛高涨的四周蓦地一静!声音就像是突然被生生掐断了似的,戛然而止!
屠龙统领及众多气愤不已的领主震惊地长大了嘴巴,眼睛瞪着傲风手指的方向愕然地说不出话。
她指的人居然是青鹤领主?
而刚刚还在得意微笑的青鹤领主,笑容立时僵在了脸上,由于这突如其来的指正一针见血,太过劲爆,眼底不禁掠过一缕被识破的惊惶,他怎么也没想到傲风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个追云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会知道他们的计划?她还知道些什么?
捕捉到这个细微的神情,傲风就知道他心虚了,分毫不给他喘气的功夫,立刻又上前一步,逼视着他语声冷厉道:“青鹤领主,你和你弟弟青鹿领主串通一气,暗害四方强者重视的亲人,栽赃嫁祸给天王领,意图借着此番和氏璧出土强者齐聚之际吞并天王领及混乱大平原周边,打算在南方大陆中央建立一个庞大的领地,大量网罗南方大陆信仰,我说的对吧!”
青鹤领主越听越惊,越听越怒,到现在他才明白傲风先前所言的含义,她针对的人分明是他青鹤,而不是针对殷扬父子啊!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事情的真像!
面对傲风步步紧逼的凌人气势,本就底气不足的青鹤领主不禁下意识地倒退半步,面色微变,这个举动立刻引起了一片低低的唏嘘之声。
被人污蔑之后正常人的反应都是满面涨红气愤难平,唯有心虚被人揭了短处才会这般反应。
原本人们还觉得难以置信,青鹤领主此举,却着实引人怀疑了,包括他所在战队的头头屠龙统领,看向青鹤领主的眼神都产生了一些变化。若真是这青鹤领主搞的鬼,战队里那个死去的兄弟也肯定是他下的手,内部自相残杀这可是流浪者战队最忌讳的事情!
但青鹤领主不愧是个老成精的家伙,虽然在傲风突然发难之下稍稍露出了一点儿破绽,却马上就镇定下来,空口无凭,傲风未必就有证据,此时此刻,自己可千万不能先露了马脚,只要他一口咬定没有做过,她也拿他没有办法。
面对那道道投射而来的诧异目光,青鹤领主重重呼出一口气,似模似样地拍拍胸口叹道:“追云冕下真会开玩笑,不过,这个玩笑可一点儿也不好笑,实在有些吓唬人啊!我这人胆子小,禁不起您这一吓,挑拨离间栽赃嫁祸是多大的一个罪名,我区区一个小卒怎么担待的起?您为保天王领,也不能这样血口喷人,让在下当这个替死鬼啊!”
他倒应对得迅速,这么快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把心虚造成的失态推卸到惊吓上,还反咬一口傲风是为了保护天王领才这样做的,以她和殷赋之的关系也说得通。
如此一来,人们的目光就越发的惊疑不定起来,看了看傲风,又看了看青鹤领主,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一片,实在不知道该信谁为好。
傲风早知青鹤领主没那么好对付,既不意外也不着急,眼中暗含深意地微微一笑道:“青鹤冕下胆子这么小,方才在面对我父亲的时候怎地那么镇定自若?”
听着这明显的讽刺,青鹤领主居然也面不改色,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冕下,这和那时候不同,当时令尊对我们团队施压,左右都是个死字,在下当然也就豁出去了,为了所有人的安危,在下死不足惜。可现在冕下您却是无中生有,这实在让我冤枉的很啊。”
连傲风都不得不佩服青鹤领主说话的水准,各种隐台词面面俱到,他把自己吹得无比大义,为了众人的安危才强出头,好叫其他的领主们心生愧疚不能对他现在的情况“忘恩负义”地视而不见,但其实他只不过是想借着众人的手除掉殷赋之他们罢了。
青鹤领主此话一出,屠龙统领老脸一红,沉默不下去了。
咳嗽两声,屠龙统领站出来道:“追云冕下,凡事要讲求证据,我们看到天王领的人身上都佩着天王领的标志,而且杀死我战队队员的还是殷赋之少主的破甲箭,冕下您却空口无凭,恐怕很难让人信服啊。”
傲风却神色自若地淡然道:“屠龙统领此言差矣,有些时候的证据只是障眼法,看到标志就断定此事乃天王领所为,未免太草率了吧。统领见过真正背后动手的人会留下明显破绽么?而且,还是一次对付这么多领地和战队,每一个都留下了破绽,大家就不觉得奇怪吗?天王领就是再傻,也该明白他们不可能一次对付这么多人,尤其这又是在天王领和氏璧出土消息放出后,明知大家会在此齐聚一堂,怎会做出激起公愤之事?这对他们似乎没什么好处吧?而各位,若是因此找错了报仇对象,让真凶逍遥法外,不知道你们的死去的亲友会不会气愤得从地下爬出来再死一次。”
傲风这一席话倒也是众人一直疑惑不解的,立刻引来了一阵点头赞同之声。
他们之前被气愤冲昏了头脑,一听说屠龙战队带人杀上天王山这个大好的机会就纷纷飞速赶着跟来,这些疑惑暂且放到了一边,这其中当然有青鹤领主故意煽动的功劳,此时在傲风父子的两波冲击之下冷静下来,自然也就没那么冲动了。
除了真正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在场几乎都是活了几千年几万年的人精,又怎么会这点东西都不懂?
“父亲,我看追云冕下说的不错,事情应该不会是天王领所为,否则他们不会那么坦荡的开城迎敌。父亲你们注意到没有,从开始到现在殷扬冕下父子从未露出过任何心虚惊慌之色,这绝不是真正的凶徒会表现出的神色,而且他们行事根本没有动机,其中的确有古怪啊。”已经走回了屠龙领主身旁的屠战说道,抬眼向傲风投来一个奇异的清明目光,那眼神里还有几分示好之意。
闻言,屠龙战队众人都点头。
屠战虽然功利心重了一点,但头脑聪明战队之中却是人人皆知,屠龙领主大部分还是听他的意见,青鹤领主再聪明也是外人。
屠战又看看傲风,眼神微闪,接下去道:“而且,我觉得追云冕下...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