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晏沐浴过后,换上一袭柔软的素袍,披着湿发展开一卷舆图,大晋朝的山川河流、州郡城池尽在其中,一览无余。
窗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萧清晏神色一凛,贴近窗边,此时,一道沙哑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先生让我来传话。”
萧清晏眉心舒展开,打开窗户。
黑衣人站在窗下,说道:“楷先生问,十年师生之情,能否换你一个承诺?”
萧清晏虽不解,但还是正色答道:“自然。”
“他要你给大晋朝一个机会。”
萧清晏明白楷先生的用意,苦笑:“先生未免太高看我了。”
泱泱王朝,何须要她给机会?
但黑衣人却定定看着她,面无表情。
萧清晏敛了笑意,楷先生要的这个承诺太大,君子一诺,即万死无悔,所以她静默了许久。
月落竹林,蝉鸣声声。
萧清晏终抬起头,沉声道:“好,我答应!请转告楷先生,若江山动荡,萧清晏会先择一良主,尽我所能,保黎民,安社稷,除非君负我,否则我绝不负君。”
夜窗下,昏灯黯然,月辉皎洁,二人击掌为誓,君子一诺。
深夜,萧清晏躺在榻上,取出了从书斋木匣内带回来的布帛。
丝帕大小的一方布帛上写着两行字,一笔行楷潇洒飘逸。
秋寒将至,鸿雁南渡。
她看着上面这八个墨字,良久,黯然叹息。
看来,北地真的不宜长居了,连他也是如此想的。
萧清晏从床榻边的暗格中取出一个木匣,将帛书叠好放了进去,同样的帛书里面已经存了厚厚的一沓。
这一夜,半梦半醒间,她恍惚梦到了一件往事。
那是在三年前的一日傍晚,楷先生将她带到东郊的梅山,在那里教她抚琴,她觉得山中景致不错,便在教习结束后独自留在了山上。
不幸的是,那天她好巧不巧来了初潮,久违的“血流成河”,染透了衣摆,更不巧的是,山上竟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萧清晏不敢被人发现,急忙躲进了草丛后。
后来她看见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寒冬雪地里披散着满头墨发落拓独行,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衫,浑身上下都是伤,一片片一道道血痕从雪白的绸衫上渗出来,触目惊心。
可少年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失魂落魄地提着一柄剑,踏着雪上了山。
那幅画面惨然,绝望,却又有种极富冲击力的美感,惊心动魄,深深地刻在了萧清晏的心底。
那个少年好看极了。
可这样一个如画一般的少年,来山上竟然是想横剑自刎。
萧清晏觉得很可惜,所以她用袖中的弩箭射偏了少年的长剑。
“活着不好吗?你生得这样好看,为何要寻死?”躲在草丛后的萧清晏高喊出声。
少年虎口震得发麻,决绝无望的眼神茫然了片刻,终于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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