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一位太监搬来一张紫檀木椅子,放在火师鼎旁边。火师鼎不敢入座,微微笑称:“臣受陛下隆恩,方得赐坐。今满朝文武皆未受此殊礼,臣受宠若惊,故不敢入座。”
秦帝称赞道:“贵使如此谦逊,实乃燕国之良臣。”
“陛下谬赞,臣乃燕国之庸人,未曾建立尺寸功劳,又对珑佳公主驸马和‘武魁’有所不恭,深感愧疚。”
秦帝微笑道:“区区细枝末节,何足挂齿,贵使请稍后,待朕阅览国书,便同贵使商议。”
秦帝览毕求婚书,面露喜色,笑道:“朕之太子已有一妃与四侧妃,燕主竟把琏芝公主嫁给太子,朕深感不安。”
火师鼎赶紧劝道:“陛下圣文洪武,天下莫敢争锋。大燕皇帝陛下瞻仰陛下文治武功……”
尚书令娄奋气得**跳如雷,突然打断火师鼎谥美之词,大声呵斥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大秦天子乃天下之主,抚育生灵,圣德昭彰日月,与天地同寿齐辉,海内莫不高山景行。燕主篡居天子之位久矣,竟不思悔改,天下亿兆之民怒而欲共戮之。然而,大秦天子心怀天下,胸襟开阔,不与燕主计较,暂未兴师讨逆。贵使却在天子面前妄自替燕主称尊僭越,狼子野心毕露,实为不伦不臣之举,贵使当亲赴油鼎谢罪。”
满朝震惊,没想到娄奋强说了一句公心直论。上个月,木师安以高超的武技将这位燕国陪臣羞辱一番。众臣工万万没想到今次,娄尚书大出惊人之语,以犀利的文辞将其羞辱一番,令燕蛮颜面再次扫尽。众人大为惊喜,若是可以不需顾及礼仪形象,定会兴奋得手舞足蹈。
英王大为震动,以为娄奋强真与火师鼎达成交易,没想到娄奋强当着君臣之面恫吓火师鼎,甚至有鼓动秦帝处决火师鼎之意,不知这位老家伙葫芦里埋的是什么药。
廷尉范昶嘲讽道:“陛下,此人上次比武招亲时,枉顾大秦礼法,公然捣乱赛场,原本罪不可赦。可是,陛下胸怀磊落,放其一条生路,此人竟不思悔改,贸然称大,是为藐视君威。此人虽有些武艺,不过是贪生怕死之徒,又辱没国主,留之无益,不知燕王怎么会留下此人,竟遣他来说亲。依臣之愚见,不如将其枭首示众,以壮大秦天威。“
火师鼎魂不附体,浑身冒冷汗,以额触地而不敢抬头。他当即认定娄奋强嫌其赠送的金银财宝不够而心怀怨恨,拿了好处却想致其于死地。常言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而楼奋强偏偏不吃这一套,比狐狸还狡猾。火师鼎不禁心生悲凉,怅悔不已,悔不该亲赴险地。性命要紧,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今之计,火师鼎打算放弃一切架子,曲膝求存。
几名臣子居然起哄道:“陛下,火师鼎乃燕夷残渣余孽,应当就地正法,此举可令燕王心惊胆寒。”
其实,秦帝虽体验到尊无二上的威风,但也不糊涂,他知道他有几斤几两。燕军铁骑横行天下,所向无敌,秦军也不易抵挡。何况燕帝麾下兵精将广,若是硬碰硬,秦帝也没多大的胜算,也不敢贸然得罪燕帝。
木师安眼见众多同僚要求处死师弟火师鼎,隐隐心生兔死狐悲之感,但面对众臣强烈要求,担心秦帝不会放过火师鼎,又不敢忤逆秦帝,只好垂目低头,缄口不言。
木师安收了厚礼,却不为火师鼎辩护一二,火师鼎感慨万千,人情冷暖,斯是至此。火师鼎赶紧叩头赔罪道:“陪臣无心粗言冒犯陛下天威,罪该万死,但是大秦太子尚未娶到琏芝郡主,陪臣不敢贸然赴死。陛下乃是天下英明豁达之雄主,料想不会令陪臣斧钺加身,陪臣亦不敢脏污陛下之锅鼎。今陪臣令燕国颜面扫尽,有辱使命,请陛下将陪臣交给燕王处置,陪臣万死不辞。”
火师鼎亲自将燕帝降为守土藩王,又将琏芝公主降为郡主,其奴颜婢膝之行着实在令人不齿。秦帝愈发兴奋,双眼眯成一条缝隙,嘴角挂满笑意,感觉威风凛然,顿觉飘飘然,不经意之间产生俯视天下亿兆群小的感觉。娄奋强将秦帝推到天下之主的位置上,令其始料未及,没想到娄奋强竟如此心细贴切,可称得上大秦最善解人意的臣属。
楼奋强进言道:“陛下,太子迎娶琏芝郡主是为头等大事,此事还需火师鼎操办,暂且留其性命。依老臣看来,火师鼎断无生还之理,横竖是死,不如来个不如借刀杀人,反到能体现陛下宽宏大量。不用陛下动手,燕王一定会手刃这位辱没使命的罪人。”
“娄爱卿言之有理,朕早有此意。”秦帝哈哈大笑,又盯着火师鼎几乎与地面贴成直线的身体,冷笑道,“贵使,不用如此害怕,朕免你死罪。”
火师鼎思忖再三,半晌才意识满朝文武只有娄奋强一人为其乞命,总算应验了吃人家嘴软之古训。而木师安见死不救,无动于衷,到头来还不如陌生人,火师鼎悔不该曲膝送其厚礼。火师鼎又发现娄奋强心思缜密,圆滑至极,在秦帝面前露了一把脸,引得秦帝对其赞誉有加,又为他乞命,总算是卖了一个人情。
火师鼎又行三拜九叩之礼,凄声道:“多谢陛下不杀之恩,陪臣万死无以为报。”
秦帝笑道:“贵使不必如此紧张,起来回话。”
“多谢陛下。”火师鼎徐徐道来,“燕主听闻大秦皇太子聪慧明达,仁孝有加,又英姿飒爽,勤政爱民,实乃一代贤明储君。我国琏芝郡主温婉贤淑,恬静优美,知书达理,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早有仰慕贵国太子之心,但羞于启齿,以致迁延数年。上个月,听闻珑佳公主婚事,受到激发,郡主乃向国主提出求亲之请。国主深思熟虑,认为大秦太子与琏芝郡主结合乃天作之合,旷世奇缘。晋夷蛮横自大,藐视国主,国主深知天下不久归于大秦,遂欲以联姻为契机,共抗晋夷。若是覆灭南晋,国主愿纳土归降,从此秦燕俱为一体,天下归于正统。”
秦帝虽知燕主并无投降之意,火师鼎此番阿谀谄媚之词还是令其眉开眼笑。秦帝向太子投来柔和的目光,道:“太子,可愿娶琏芝郡主?”
太子温言道:“儿臣惟命是从。”
秦帝征询娄奋强意见,道:“娄爱卿,你有何高论?”
娄奋强严肃道:“燕王惧怕陛下天威,有意奉承陛下,此千载难逢之机会,臣以为陛下促成此事为佳。”
秦帝将目光扫向木师安,笑道:“木爱卿,你与贵使是同门师兄弟,你有何看法?”
木师安眼见秦帝有意促成此事,略作思忖后,柔声道:“太子娶琏芝郡主,秦燕联姻,化干戈为玉帛,何乐而不为?”
两位大臣都赞成太子娶琏芝君主,太子也是同意,秦帝笑道:“既然燕主执意要将琏芝郡主嫁与太子,朕不忍冷却燕王心意,只好准许。待琏芝郡主来到长安,朕亲自为太子与琏芝公主举持大婚,封琏芝郡主为太子妃。”
原以为处死火师鼎在即,没想到娄奋强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为了极度迎合秦帝心意,秦帝又偏宠太子,英王对此大失所望。但是,英王不敢逆言犯上,只好保持沉默。
火师鼎见大事已成功了一半,心中的惊恐之意涣然冰释,微微笑道;“陪臣多谢陛下成全。如今大秦威严著于四海,陛下恩德彰显天下。陪臣以为陛下应遣太子赴燕国迎娶琏芝郡主,燕国一定率臣僚亲自迎接皇太子,如此方能令国主领略到陛下圣德功业。燕王日思夜盼,想一睹太子英姿与仁德,请陛下恩准。”
秦帝笑道:“朕照准。”
尚书左仆射邓匡明感觉此事不妥,劝谏道:“陛下,此事干系极大,贵使在殿,臣等不便讨论此事。请陛下明日升殿分析利弊,方能决断。”
“邓爱卿太谨慎了。”秦帝面露不喜之色,但是邓匡明此言在理,也不好当着众臣之面拒绝,“罢了,朕明日与众卿商讨此事。”
火师鼎装作谈笑风生道:“既是如此,陪臣静候陛下佳音。”
原本板上钉钉的事,却被邓匡明搅黄了。火师鼎兴奋的热情一下子降至冰点,但也不好争辩,只得等来日廷辩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