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难喝,皆是一仰而尽,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个。
只有顾旻自己知道,当他无意间听到朱儿告诉小蕊,这枚蛇胆是慕榕冒着生命危险给打回来的,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要完。
若是来青鸢山以前一无所知,在深山老林间无声无息死去也就罢了。如今得知这条命是慕榕捡回来的,他又怎能不把握任何一丝活下去的可能,只要有希望便愿意去尝试?
慕阳对顾旻心态的转变看在眼里,叹了几口气,就去埋头研制解药,只叮嘱顾旻别乱跑,闲着没事就多去招惹一下慕榕,让她生气发飙什么都好,别一天到晚把情绪藏在心里,久了估计会憋出病。
身为被“激活”的这一方,慕榕倒是表现得特别没心没肺,该吃吃,该睡睡,白日里在村子里占山为王,跟一群小孩儿们满山遍野的疯跑,连朱儿都没机会跟上,只能天天站在大门口望穿秋水,祈求上苍让小姐全须全尾的回来。
太阳下山前,慕榕偶尔会带着连弩打下的猎物——多半是倒楣的赤炎提在手里,扔给厨房去给大伙儿加餐。以慕榕日益精进的准头,多半连野猪见了她都恨不得绕路走。
顾旻站在慕榕身边,跟她并肩望着山坡下烟雨朦胧的村庄,“今儿个妳没跑远,倒是稀奇得很。怎么,连三岁小孩儿见了妳都发愁,没玩伴了?”
慕榕翻了个白眼,读书人就是嘴贱,绕着弯儿骂她幼稚是吧?她皮笑肉不笑道,“有的,我打算再去捅几个蛇窝,给三哥炖点儿蛇血汤,我看他早晚会需要,未雨绸缪,不用谢!”
她是个含蓄而拉风的老司机,飙速上路不解释,蛇血汤对于肾有什么功用,身为医者能不懂才有鬼。
顾旻年少时流落街头,也曾混迹市井,当然听得懂其中奥义。他无言的望了望天,已放弃此女有教化可能,果断转移话题,“再过一个月就是春祭大典,敢问墨王妃为何还不启程返京?”
他察觉得到慕榕心情低落,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慕阳却三缄其口,只字不肯提。偏偏向朱儿、小蕊两个小丫头打听此事又不合体统,顾旻无计可施,只好开门见山的来问慕榕。
不过慕榕肯好好回答的可能性,大约跟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难。
一如顾旻的预期,慕榕漫不经心的扔下一句,“我高兴,你管得着?”转身就往山里走,悠悠晃晃地说道,“你身体没好全,别在这儿吹风了,我去瞧瞧蛇血汤有没有着落,不用送。”
她才走了几步,脸上笑容就有点绷不住,执着伞柄的手指节发白,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
究竟要不要回京城?这个问题慕榕也想了好几天,但她真的害怕,怕那种再一次被丢掉的感觉。
或者离开青鸢山,到处浪迹天涯?但要是那男人找不着她了,会不会着急?
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不紧不慢的跟着,慕榕没有回头,轻声道,“你回去吧,仔细又三哥骂人,我就是到处走走,不碍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