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午日,冯妙莲突然想起卢昭华来。
卢昭华把冯妙莲肚子里的孩子撞没了,按照冯妙莲的观点,卢昭华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但在北魏,并不是这样的,是一人犯法,得株连九族。
卢昭华的家人,因她而受牵连。
父兄被罢官,待罪在家——如果不是拓跋宏也像冯妙莲有着现代观念,也认为“一人做事一人当”,估计卢府的男丁们早已被发配到边疆做苦役,女人们早已被充到后宫世代为奴了。
说冯妙莲对卢昭华没有恨意,那是假的。
但卢昭华已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打入冷宫赔上自己的一生。而且也事过境迁,成了不可改变的事实,也斤斤计较也没什么意义了。
不是有句话说么,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卢昭华,也像以前的高照容一样,最大的缺点就是虚荣和吃无所谓的醋。
虚荣和吃醋,几乎每一个女人都有。
不同的是,聪明的人会把虚荣和吃醋放在心里,而卢昭华和以前的高照容,却把虚荣和吃醋大咧咧的放在脸上——高照容吃一堑长一智,如今吸取教训了,学会了收敛。
冯妙莲想了又想,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偷偷的去冷宫的景祺阁一趟,去看卢昭华——太后和拓跋宏也没有说过,不准冯妙莲去看卢昭华。太后和拓跋宏只是说,卢昭华要呆在冷宫的景祺阁,终生不得离开半步。
冯妙莲去的时候,下着沥沥小雨,滴滴答答的,漫漫无尽的样子,周围散着淡淡的雾气,满眼的烟雨迷离。有风吹来,两旁的树木摇晃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空气带着许些清冷,许些缠绵。
景祺阁很冷清,长年失修,看上去破旧不堪。
卢昭华幽禁在东侧小院偏南的一间小配房里。
她受了“一丈红”的酷刑,一双脚算是废了,要扶着墙壁,才能慢慢的站起来,慢慢的一步一步蹒跚着走路,她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也瘦得不成样子,完全落了形,根本看不出,她是一个不到二五六岁的妙龄女子,也看不出,她曾经的美貌如花,风华绝代。
冯妙莲走了近去。
门口已被封死,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每天有太监从窗口把饮食递进去,卢昭华吃喝拉撒全在那小小的只来十来平米的空间里,远远的,一种难闻的臭气扑鼻而来。
冯妙莲以为卢昭华恨她,谁知没有。
卢昭华的心境,有意想不到的平和。隔着打着木条的窗口,她眯着一双曾经风~流妩媚而此刻却吊滞无神的眼睛看着冯妙莲,
过了好一会儿,她轻轻地说:“罪妾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也有好长的一段日子了,罪妾也许到死,也走不出这个地方了。”她又再说:“谢谢大冯贵人还记得罪妾,有心来探望罪妾。都是罪妾不知好歹,事事都争强好胜,想跟大冯贵人比个高低。罪妾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罪妾……罪妾罪孽深重,害大冯贵人肚子的孩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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