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熙叹口气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凡事强求不来。她忽然得了这种病,怎么医治都不见起色,想必也是天意。”
冯熙刚娶进府没多久的一个叫梅姨娘的小妾,也随着冯熙到宗庙来了。
她仗着冯熙宠爱她,这时候挺身而出,站出来说话了:“常姐姐也不必过于悲痛。大小姐看来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她的衣服穿好,让她早些去,也免受苦。如果只管着舍不得,大小姐这口气不断,会在那边受罪不得安生。”
这话,常姨娘最听不得。
躺在床上的,是她怀孕了十个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她的骨肉,如果她没了,对她来说就等于跟被摘了心肝没两样。
常姨娘顿时又气又急,抬起手来,一巴掌狠狠的落到梅姨娘脸上,这还不算,还朝她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齿地骂:“烂了舌头的混帐东西!谁叫你来多嘴多舌的?你怎么知道大小姐在那边受罪不安生?怎么见得不中用了?你咒她死,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别白日做梦!混帐东西!”
梅姨娘捂了脸,很委曲:“我……我不过是为大小姐好。大小姐这样子,怕是……是活不成了——”
话还没说完,又再给常姨娘一个巴掌甩到脸上,她疯了那样的骂:“混帐东西!你的舌头烂了不成?你存的是什么心?这样咒他们!烂了舌头的混帐东西!你再说,我就让人把你的舌头割了去!看你还咒她?”
常姨娘一边骂,一边哭。
冯熙皱了皱眉。
其实他也同意梅姨娘的说法,甚至已令下人去准备棺椁,还有寿衣。但看到常姨娘这样子,也理解她的痛苦,不忍说些什么,叹了一口气,便带梅姨娘离开了。
他们刚走没多久,冯夙带着高菩萨来了。
因为那两个小泥人,让冯夙忽然想起高菩萨来。于是,便跑去他府中找他。说来冯妙莲的命也不该绝,高菩萨喜欢到处游玩,常年不在家,这次离家一年多了,刚回来没多久,冯夙便找上门来了。
此时高菩萨也顾不了跟常姨娘客套,三步并两步冲到冯妙莲床前。
冯妙莲已是奄奄一息,命在旦夕。她脑袋旁垂,双目紧紧闭着,呼吸细微,一张脸毫无神气,干裂的嘴唇隐隐约约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灰朴朴向四周蔓延,身子四肢渐渐变为僵硬。
高菩萨一见,脸上也变了色,连忙把手探到冯妙莲的脉搏上。
冯夙在一旁间:“高公子,我姐姐还能不能救活?”
高菩萨脸色凝重:“我试试看。”他取出一块朱红色的药饼,放到酒中溶解,吩咐小喜儿:“你喂主子吃下药水,我给主子放血解毒。”
冯夙一愣:“为什么要放血解毒?”
高菩萨说:“你姐姐得的并不是什么麻风病,而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这毒药,应该是用麻风病人的血液制作而成,症状跟麻风病看上去是一样,不容易辨别出来。中了这种毒的人,不会马上毒发身亡,但慢慢积下来,五脏六腑俱损,毒性发作,就会病如山倒,无药可救。”
常姨娘一听,一张脸孔惨白没有血色,眼里不禁现出了惊恐之色。
那一刻,她感到无比的震惊,仿佛给闪电击中似的,全身不禁颤抖了起来,哆嗦成了寒风中的一只小鸟,摇摇欲倒。她的一颗心,猛地往下沉,往下沉,一种巨大的恐怖在她身体里游走着。
有寒气,从她的脚底里升了起来。
终于,常姨娘站不稳,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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