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他用颤抖的手拧亮打火机点燃,随后奋力向对面那些穿绿色制服的人群抛去。
啤酒瓶飞出五六十米远,砸在地上碎开后绽放出一团冒着黑色浓烟的火焰,两名头戴防毒面具的武警从黑烟中冒出来,他们手中的霰弹枪冲着那中年男子就是一通猛轰。
就在燃烧瓶飞上天空的瞬间,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中年男子,把他拽到一堵沙袋墙后面。
霰弹从头顶上呼啸飞过,中年男子这才看清,救了自己的人是个胖嘟嘟的小伙子,一脸横肉,怎么看都不像个良家子弟。
“你当他们是傻子啊?扔了就得跑,不然就是个死!”那胖小伙骂道。
“谢谢。”死里逃生的中年男子腿一软,跪坐下来,眼眶也红了:“他们打死了我的儿子……”
“我叫猪肉佬,跟着我吧!”名叫猪肉佬的胖子从怀里掏出一把不锈钢弹弓塞到中年男人手里,又摸了十几粒轴承钢珠给他。“上楼,找个高处,弄死他们!”
镇暴部队开枪的效果很明显,临江大道上疯狂冲锋的暴徒们被击溃,但仍有大量不法分子利用公共设施构筑防护掩体,以燃烧瓶和弹弓等违禁武器负隅顽抗。别有用心者甚至在多处路口纵火,整个广州城陷入一片烟雾弥漫。
“……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受到严重威胁,社会秩序的和平稳定受到严重威胁,牺牲了数亿共和国儿女才赢得的反侵略战争胜利成果受到严重威胁!我,以救国委员会委员长的名义宣布对广州及周边十五个城市实施全面军事管制,陆军、海军、武警以及宪兵大队将重拳出击,狠狠打击所有参与暴乱的不法分子!”
电视屏幕上,救国委员会委员长完颜永贵举起右手紧握成拳,有力地挥动着。他的背后,站着另外七位救国委员会委员,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肃穆严峻。
“好,早该收拾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广州佬了,真是大快人心啊!”大排档露天摊中,一名操东北口音衣衫褴褛的南逃难民将手中饮了半杯的啤酒用力顿在桌面。“老子从北方来这里,全家老小给本地人做苦力,就没见他们给过我好脸色!现在好了,让你们得瑟,得瑟个jb蛋!天兵一到,还不是灰飞烟灭!”
踌躇满志的东北人老婆木然地挟菜吃饭不说话,但坐在桌边的两个小孩中大的那个却开口了:“爹,可我听说这些人抗议的是强逼咱们北迁的那个什么决议,前些天我不也听到你在骂吗?”
他爹连连摇头:“傻小子,你懂个屁!咱们家在这里,也就是勉强混个温饱而已,北迁以后未必就会比现在更差,没准日子还能更好过些!你爹我也算想明白了,这些事情,委员会的那些领导们肯定早都替咱们考虑好了,人家身居庙堂高位,绝对是一等一的深谋远虑。他们掌握的信息和资源,肯定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所能想象的。所以,咱们根本做不了主的事,也就不要去瞎操心了!这国家乱了,咱们这些老百姓,能有好果子吃?人啊,就是要安分守己,不是你的,怎么弄都到不了手,是你的,不用费力也能轻松落到碗里来。”
东北汉子手中的筷子敲打着大排档的塑料碗,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丢你个老母,食屎啦!”站在灶台后的摊主低声骂道,埋头将一口浓痰吐到锅中正在翻炒的蔬菜内,随即铲入碟中给这一家人端上。
新军行辕指挥部内,人来人往,气氛紧张。
“我已经下令让第44师更换制式武器,弹药也分发到连级,今晚一定要将暴徒们从城内逐出!”红脸元帅慕容胜放下内线电话,望着完颜永贵等一干委员。
“早就该这样了,让他们尝尝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脸色蜡黄的耶律刚用手掌猛拍金丝楠木的茶几。
“海军水兵临时组编的两个团,以及从黄埔港调来的海军陆战队一个营,也将进入城内协助镇暴。”海军元帅赫连无为也大声宣布。
宇文治看了一眼完颜永贵,尖声尖气道:“现在,城里支持我们的民众仍然是大多数。依我看,还可以发动广州城内的群众,组织民兵纠察队,发给警用器具,让他们一同协助维持城内秩序。”
完颜永贵面无表情地看了这位左脚派党魁一眼:“纠察队就算了,把事情闹大,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尽快结束这件事。收拾这些南方的乱党,不是我们当前的工作重点。我们的历史使命,国防军的真正战场,在北方,在长江口岸,在东北,在蒙古!”
长江口岸,那就是指魔都。东北,那就是指镇北军。蒙古,当然是指互助会控制的区域,现在已膨胀成超级怪物的所谓“内蒙古自治区”。
“攘外必先安内。内乱不清,我们又怎么能捏指成拳,向北方发动进攻?”宇文治不依不饶,紧逼不放。
完颜永贵没有抬眼看对方,但他心里很清楚,自从耶律刚把宪兵大队紧握在手中后,宇文治一直看得眼热,现在有了广州暴乱这个机会,他也想趁热打铁发展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
他的表情做派落到独孤群眼中,后者立刻跳出来圆场:“我看呀,这内,当然要安,但也要看对手是什么样的角色。用大炮打蚊子,放老虎咬狼,恐怕得不偿失啊。再说了,武警44师一直驻守广州维持地方秩序,他们对城里的地形比新军和海军都要更熟悉,只要我们放开手让他们大胆去做,别说纠察队,就连海军都不用来帮忙。”
慕容胜端起茶杯,从另一个侧面发起对完颜永贵的声援:“说得对,只要44师发放制式武器,很快就能把暴徒们消灭光。惊慌失措,盲目动用不必要的武力,智慧带来无穷后患。东汉末年董卓之祸,难道不就是一个深刻的教训吗?”
“爹!我回来了!”会议室门口响起独孤白的声音。
独孤群扭头看清儿子毫发无损,眼神一转,突然变脸咆哮起来:“畜生!你成天就会给我惹事生非!”
独孤白看看会议室里的一帮耄耋长辈,委屈地低下了头:“又不是我故意的,那些暴徒,差点把我活活打死!”
“滚,滚!滚回家去,好好面壁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十天内不准出门!要让我知道你出来乱跑,老子打断你的腿!”独孤群脸上露出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挥手赶走儿子。
独孤白咬紧嘴唇,哼了一声,扭头而去。
看到门边头缠绷带挺胸立正的张邦越,独孤群走过来,亲切握住了他的手:“小张,辛苦你们了。”
“哪里,哪里,独孤委员。你错怪令公子了,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就在现场,真不是令公子的错,都是那群暴徒乱扔垃圾,导致车辆失控……”
独孤群打断了他的话:“好了,这事不要再说了。我的儿子,我当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为了这个孽畜,几损我一员大将啊!”
张邦越闻言热泪盈眶,差点要跪下去:“独孤委员,这都是我该做的……我是军人,为了国家,再苦再累,流血牺牲都算不了什么。”
要不是因为他一直没背景没靠山,也不至于会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少校,好容易被抽调到宪兵大队里来,也是个干苦活的打杂角色。
现在,一切都解决了,他的眼前云开雾散,抱上了独孤委员这条大腿,美好的前途就在地平线不远处等待着他。感慨之中,他想起了自己那位发小,那位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中校,想起了远在马绍尔群岛带着孩子还要帮人打临工的妻子。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一生充满了艰辛曲折。也许,这就是天降大任于斯人的前奏,也许,这就是苦尽甘来的感觉。
独孤群靠前一步,低声道:“小张,你这人不错,有能力有原则还善于团结同志,怪我以前没注意到。明天中午,你到鲍秘书办公室来一趟,组织上对你会有新的工作安排。”
张邦越顿时觉得自己骨头都轻了一半,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悬浮在空气中,他的嘴唇哆嗦了半天,想道谢想表态想报忠心,但又觉得现在这场合明显不合适。最后,他一咬牙,做了个立正敬礼的标准军姿:“是!独孤委员!”
望着离去的那位少校背影,完颜永贵看了看独孤群,什么也没有说。
电话铃响起,慕容胜拿起了话筒,听完那边的汇报后轻轻放下。
“东圃立交桥附近发生大规模交火。”慕容胜的表情明显有些异样,这让完颜永贵感觉到不妙。
“交火?暴徒们有枪?这……这不可能!”完颜永贵很清楚,自从委员会驻跸广州以来,对附近方圆千里的枪械控制抓得比战争爆发前还要严。私自藏匿持枪者,只要逮到,几乎都是不问缘由的死刑。在这种严格管控措施下,难免有几支手枪猎枪漏网,但要能和正规部队抗衡,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慕容胜望着满脸质疑的救国委员会委员长,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