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县主的懿旨随着春风吹遍青城大街小巷,朝廷派来的钦差黄昏时分踏进胡府,第二日清早此事青城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果说拜师宴上大家对胡家姑娘还能升起些嫉妒恨之类的情绪,经过了中间这么多事,尤其是在道春寒上得到胡家无私帮助,求得黑炭与沈家毁契银子,人人都得到甜头后,对于阿瑶被封县主,大多数人则是乐见其成。
只是除此之外,他们依旧免不了有些羡慕。
“你说怎么会有那般好命的人,生下来便坐拥万贯家财。爹娘疼宠不说,连拜的师傅都是那般有名的大人物。空海大师和墨大儒,那可都是名满天下、响当当的大人物,随便拿出来哪个都够受用一生了。”
“现在还成了县主,县主你知道吧,咱青城就是一个县,人胡家姑娘能管住这么大一片地方,那官比县衙里的青天大老爷还要大。”
“真真是好命的人。”
大街小巷时不时响起艳羡之声,细数胡家独女近来所出种种风头,他们发现这位真真是那上天眷顾的宠儿。
“没得羡慕。”
大多数人都有这样一种心态,若是相处好多年的熟人突然发达了,心里免不了嘀咕几句;可若是远在天边、素不相识之人飞黄腾达,只会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艳羡之余进而新生崇拜。
于青城多数人而言,皇商胡家独女就是那金字塔顶端的人尖,生下来就不知比他们高多少。如今被封为县主,那也只是在她有如神佛眷顾的好运上再加上一点,对此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其它多余情绪。
可这只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并不代表全部。
春末夏初的青城已经稍显炎热,多数百姓已经换下严实的春衫,穿上轻薄的夏裳。在这一派嫩色轻装中,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引得不少人侧目。
“穿得如此厚实?”
“莫非是大食商人带来的女眷?”
“好像还真是,前几年也见过,那边女人从头捂到脚,连根头发丝都不让人瞧见,不知道底下长得何等美艳。”有汉子开口,说着说着话语中便不自觉带出旖旎之意,惹得他旁边婆娘拿起捶衣服的木棒敲他。
“你个死鬼,整天就知道看大姑娘裙子。依我看,藏头露尾的可不一定是天仙下凡,人胡家姑娘那等金尊玉贵的人物,哪次出来不是大大方方。这般藏着,指不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面纱下面是只癞□□还不一定。”
婆娘开口时,躲在面纱下面的沈墨慈正经过桥边,清晰地听到桥洞下传来的讽刺之言。
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即便痂痕已然脱落,她依旧能沿着熟悉的脉络摸到脸上那恒贯全脸的疤。
“县主?”
步履匆匆地经过小桥,躲到巷子内阴暗处,紧贴墙壁她大口呼吸着。
虎牢峡,在小侯爷毫不留情地对她嘲讽,随后将她踢下暗礁遍布的江水后,身心双重绝望的她本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再醒来时不是在秦广王的阎罗殿内,而是在虎牢峡下游一处普通的渔家。
与此同时她脑子中多了一份记忆,一份关于沈墨慈的、与她经历截然相反的记忆。
也不能说截然相反,记忆中那沈墨慈跟她一样暗中筹谋多年,对胡家百年积累势在必得。不同的是,她成功了。她拜墨大儒为师,成功干掉了胡九龄后,利用宋家兄妹哄住阿瑶,然后套取胡家大半资产。
依托这笔财富,她迅速跟大夏最上层那些人搭上关系,以无与伦比的美貌和才智左右逢源。从平王到魏王,在到京中大半富贵子弟,所有人都迷恋她。而她长袖善舞,周旋其间享受着众星拱月的感觉,真是好不逍遥快活。
这段回忆固然匪夷所思,可她隐隐觉得,这才是她原本应该有的人生。
到底是哪出了差错?
养伤期间她频频思索这个问题,她本就不是蠢笨之人,最起码才女之名是有真材实料的,这会很快察觉出端倪。真正的变化不在小侯爷,而在胡瑶。是她突然要入青林书院,且从首日还未曾进书院大门起,拎着百味斋点心的阿瑶便对她满含敌意。
无缘无故为何要敌视她?
开始她还以为是因宋钦文,甚至对此暗中窃喜过。看,虽然你身为皇商胡家唯一的继承人,但终归比不上我——一个沈家出来的庶女。暗暗较劲了那么多年,才学、容貌、赚钱甚至连吸引男人的本事,你样样比不过我。
可如今陷身绝境,她却有了另一种想法,或许……
心下隐隐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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