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高洋怔住了,眼睛睁得滚圆,一瞬间像是受了惊,然后目中迷离如梦幻一般,接着开始抽搐。这时手中的匕首落地,人也“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完全地不省人事了。
立于高洋身后,刚刚进入青庐的高澄一动未动地看着弟弟这一连串出人意料的动作。他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今天太累了,不想再陪着演下去了。高澄俯下身,拾起那柄匕首,拿在手里仔细瞧,寒光闪闪,这是他的弟弟随身带着的利器,是做什么用的呢?他本是个粗鄙愚笨的人,怎么会想到在自己常居的府第里也随时带着匕首?
高澄一言不发地把玩着匕首,看也不看一眼地上的高洋。他打量了一眼这青庐,明日他的弟弟就要和新妇在这里行婚仪执手礼。
过了许久,地上的高洋微微动了动,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他似乎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又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就在四处打量时,无意间一眼看到了眼前站立的兄长高澄,立刻从地上跃起。
高澄看着足边发乱衣皱,仰视着他,目光呆滞目中不解的高洋,淡淡问道,“二弟刚才是见了神佛吗?竟然惊吓住了?”
高洋听了这话像是猛然醒悟了,叩首拜见,口中呼道,“鲜卑竖子高子进叩拜瑞兽!”说着便不管不顾地只管不停地叩拜。
高澄怔住了,蹙眉看着高洋。
高洋还是不管不顾地只是叩拜。
高澄看了许久,俯身拍了拍高洋的肩头,唤了一声,“子进。”
高洋被这一拍猛然止住了,但却好像化成了石头,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不敢抬头。
“二弟!”高澄有点不耐烦了。
高洋慢慢抬起头,但还是跪在高澄足边未起来。直到他仰视着在黑暗里看清楚了,很惊讶又带着疑问地道,“大将军?是大兄?”
“怎么?你以为会是谁?”高澄面无表情地问。
“我刚才看到的是头生角,身长翼的鲜卑瑞兽从天而降,怎么是大兄?难道大兄就是鲜卑瑞兽?”高洋说着便又拜。
高澄大笑起来。
高洋还是只管拜。
高澄收了笑,用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拎着高洋的衣领把他拎起来。利刃隔衣贴着高洋的脖颈,高洋感受到了利刃的冰冷和锋利,但他似浑然不觉一般。
“子进,不必多礼。”高澄对这个二弟从来没有这么和颜悦色过。
高洋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看着长兄道,“许久不见大将军,甚是想念。子进想着,只有做好大将军交待的事才不负了大将军的简拔。”
“子进,这些话和外人说去,用不着说给我听。”高澄喝住了他。
高洋似乎又受了很大惊吓,浑身颤栗,口不能言。
“子进,既为兄弟,不防直言。”他将手里握着的匕首伸向高洋。
高洋疑惑地看了看那匕首,又看看长兄。高澄以目示意,高洋接了匕首。
“你也是渤海高氏,我走后,上有父母,下有幼弟,就全都是你的事了。”高澄一边在青庐里漫步一边用闲聊般的语气说了这一句。“还有……”他似乎还想托负什么,但是又没说出口止住了。
高洋却是心里大惊。长兄不但从未用这样语气和他说过话,而且从来视他如家奴,以自己为少主,从来没有将高氏全族,未来大业这样的事托负给他。他一时有点控制不住,双膝一屈跪下来,叫了一声,“大兄。”
这是真心的。
高澄慢步走回他面前,看着地上的高洋,伸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目中酸热,“二弟,兄弟之间不必如此。”
高洋被长兄扶着站起来,没再说什么不着边际的话,倒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了,我还要去见见高敖曹。”高澄抚了抚高洋的肩臂,转身向外面走去,背后留下一句,“李希宗之女明日便是你的人了。”
高澄的背影消失不见。
最后一句话让高洋心头闪过一丝阴影。
院门关上了。
青庐中又只剩下高洋一个人,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匕首。
授人以柄,又以柄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