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还是有分寸的。高王对大将军的态度他当然看得出来。再者,少主是未来执掌天下的人,戏谑的事可一不可二。就是二兄高慎处,将来他也要劝一劝,何必苦苦与少主作对呢?
“叔祖说的是,该休息的时候自然要休息。”高澄只似笑非笑地回了他一句。
高敖曹被噎得怔在当地。不知道高澄话里是什么意思。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心机的人。但这一声“叔祖”叫得他心里一寒,总觉得哪里不对。
“骠骑将军是久已追随高王的人,我就是叫一声叔祖也不过分,将军也用不着太往心里去。高王平时说起来甚是喜欢将军为人沉着痛快,心口如一,坦然率性非常人可比。高王知将军若此,将军难道不知高王的心思?此番西征长安平叛,想必将军也不愿负了自己远震的威名。将军家祖上先考忠义,现还有兄弟,仲密我可保他无虞,但季式还未受高王擢拔之恩吧?而况不思家门之内,望社稷兴衰,如今大魏社稷就全在将军了。”
高澄话说的不软不硬,又入情入理,分明是让高敖曹觉得自己是大魏的擎天柱石,这一战便要功在社稷。况且高澄话里还暗含了许多意思。有拉拢、有警告,有许诺。高敖曹这时候才知道这个世子的厉害之处。
连渤海王府里的人也都头一次见不可一世的高敖曹将军这么嚅嚅而退。
高澄其实已经是累极了,这时才吩咐了人别跟着,自己往母亲娄妃住的院子里去了。想着必能在母亲那里得到软语温言的安慰,这是他心里最惬意之时。母亲那里也是他最能得到轻松休息之所了。
因为又和高敖曹说了半天的话,其实时辰也不早了,只是天色依旧昏暗阴沉,天空浓云密布。高澄一个人往娄妃处漫步而来,眼看走到娄妃院门前,就在上次遇到妹妹高远君的地方,眼前一亮便看到弟妇李祖娥身后跟着两个奴婢也往娄妃处来了。李祖娥也看到了他,不知是进是退,同样止步于高远君上次停驻的那片竹林边上,远远地看着他。
李祖娥是无须华服美饰来修饰的美人,真正的艳光动天下,更何况因为新妇的身份来拜见娄妃,自然少不了装饰隆重,更是锦上添花,增溢其美色。把原本累了一夜头痛欲裂的高澄看得顿时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他根本没有一点犹豫就迎上来。这倒让李祖娥更不知道是退还是进了。
“妾拜见大兄。”李祖娥尽管心里慌乱极了,还是镇定着以弟妇的身份尽了礼。
“内宅中何必如此多礼,既是一家人不妨坦率相对。”高澄的话说的意思内含太丰富,他唇角微微一挑,带着掩不住的笑意步步往前逼近。
李祖娥起身,看他步步逼来。那个倾国倾城让她日夜思念的面孔上带着一丝坏笑,满是邪气,又像是那个龙腾山中捉鱼时戏弄她的顽劣少年回来了。唯独她从来不曾在他眼中看到过“认真”二字。月光只觉得心里冷极了,几乎要落下泪来。她低下头,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高澄却不肯放过她。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距离她极近的地方。两个人面面相对,身子几乎要贴在一起了。月光心跳如鼓,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而那个人的气息充斥了她鼻端,让她想起了漫云阁中他的书斋。
原本跟着太原郡公的两个奴婢原来就是这府里的,深知世子的脾气,这样的事也见惯了。这时更是不敢说话,默默往后退了几步,低下头不敢再看。
高澄这时候又起了戏弄她的心思,这让他觉得是个很好玩的游戏。他打量着就在他胸前的月光乌亮如漆的发髻,忽然一伸手摘下了她头的上金步摇,笑道,“这是二弟赠你的吗?”
月光也感觉到头上一动,吓得她一颤,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抬起头来看,他竟摘了她的首饰,立刻便脸红了。这确实是夫君亲手为她戴上的,此刻却在他手里,不知道他究竟意欲何为。只看到高澄饶有兴致地把玩着那只步摇,一点没有要还她的意思。
高澄笑道,“我也甚是喜欢,弟妹赠于我可好?”说着就把步摇放入自己衣襟里。
这样近身的首饰岂能随便赠人,月光又气又急,伸手来夺,嗔道,“世子岂能如此无礼?”
他不是无礼,是无意,或者根本就是无心。
高澄根本就不躲闪,任凭她的手伸到他胸膛上,他还笑得满面邪气看着她。月光抚上他衣襟才觉得这样不妥当,她怎么能探手入他怀中去取物?高澄却趁势搂住了她的腰让她逃无可逃了。笑问道,“怎么,不舍得赠我?你跟我回大将军府,此物取之不尽。”
月光被他这一抱,大惊,没想到他在自己母亲居处也敢这么胆大妄为,而两个奴婢更是视而不见,任凭她陷入窘境。
“我是太原公新妇,大兄不可如此对我。”月光已经不知道该对这个顽劣到极致的世子说什么好了,她也不好意思大声斥责他,毕竟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只能沉下脸下说这样连她自己都认为苍白无力的话。
“尔何以如此低语?”高澄装着听不清她说话低下头来,还是抱着她不放。但是他的唇已经快要贴上她的面颊了。
月光急得气息急促,又挣不脱。高澄就这么一动不动面带微笑地看着她着急。
月光向身后两个奴婢怒道,“还不快去请太原郡公来。”
高澄大笑起来,好像她说的是什么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