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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这个孩子从小到大一幕幕突然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他脑海。
“你们果然是仙人……”马小宝从手里拿出一枚已经被磨得油光的玉佩,说,“是你们保佑我活了这么久。”
战长生回想着与马小宝的见面,又看着眼前光团。
就在他以为宋明理已经忘了马小宝是谁时,那人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他还好吗?”
“他很好,”战长生似乎想到了某些画面,目光中有着常人的温度,道:“真正的子孙满堂。”
“那就好。”宋明理欣慰道。
“他时日无多,想要再见你一面。”
过了很久,久到战长生以为宋明理不想与他说话,那人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你为何关心他,你又是谁?”
“我是……”战长生犹豫了。
他是谁?
他也乱了。
照理说他作为第三代魔尊,能力远超前两代魔尊,统治魔界十万年,怎么也不可能败给一个只活了一千岁的分世,还被那一世的记忆给主导了全部心神。
可他现在不知为什么,头脑中汹涌的全部是那一千年的记忆,尤其是与宋明理在一起时的一幕幕,就仿佛只有那个时候,他才是他,而他其余的九万多年,只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这实在太奇怪了,理智上,他知道这样绝对不正常,几乎可以称之为修士的“走火入魔”,但他本身就是魔,又怎会入魔?
可他又确实深陷在作为“韩颂之”的美好回忆中不愿自拔……
这次去凡人城镇走一遭,倒是让他拿定了一些主意,因此他又回来了。
“战长生,你做什么?”那光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焦急的开口询问。
“没什么,把欠你的还你。”
战长生手中握了一把魔刀,刀身很短,刀尖带弯,泛着冰冷的银光。
“你不欠我什么,快把你那破刀扔了……别以为给我几滴血,我就会记得你的好!”
刀尖抵在胸口,战长生笑道:“没想到我逼你渡劫,害你肉身被毁,神魂大损,你还会为我着急。”
“我什么时候为你急过?我根本不稀罕你几滴血,你别想又给我好处害我不得不还恩于你,我宋明理再也不吃你那一套!你听没听到,快住手!”
刀已入肉,黑红色的鲜血随着伤口流出,甫一接触外界灵气,立刻化为一片魔雾。
对于宋明理在脑内的大喊大叫,战长生恍若未闻,表情却前所未有的放松下来。
真奇怪,一旦取出那三滴十万年心头血,就代表着他彻底动了凡人之情,他的万古天魔道便算是功亏一篑了,修养至今的身体恐怕又要再沉睡万年,甚至有可能在沉睡时,被其他魔物取而代之,可他却没有任何的不甘愿。
他甚至想起韩颂之那一世,在最后他决心舍弃自己也要救活宋明理时,便是这样,期待着宋明理能够安然无恙,仿佛只要如此,不论付出什么都无怨无悔。
刚刚融合韩颂之时,他不理解,觉得他竟然有如此愚蠢的一世,简直是耻辱,可如今他懂了。
战长生将刀尖抽出,随之而出现的,是三滴圆润的血滴。
那血滴与之前流出的魔血均不同,并没有化为魔雾,反而鲜艳赤红,有生命一般滴溜溜转着。
那三滴便是他的十万年心头血,血滴出现后,很快便遵循着主人的意愿,亲昵的围绕着光团旋转起来,随着旋转,与光团发生了奇妙的反应。
光团不再是淡蓝色,反而泛着丝丝血色。
战长生看着那光团的反应,嘴角慢慢挑起一抹笑容,回答了宋明理之前那个问题:“我还是叫韩颂之吧,我喜欢这个名字。”
正与赵誉韩逍前往修真市集的秦鲤似有所感,歪了歪头,看向炼狱之地的方向,突然道:“魔尊取了心头血。”
赵誉正与韩逍聊天,听秦鲤说这话,脸色一变,便问:“真的?那他们俩现在怎么样?”
韩逍也紧盯着秦鲤。
秦鲤眼睛转了转,说:“宋明理已经开始重塑身体,战长生可能要修养一段时间。”
“还修养?”赵誉都快看不下去了,堂堂一界之主,什么时候能修养好?
秦鲤正要点头,突然“咦”了一声,面露不解,“他好像突破了。”
“啊?魔尊突破是什么意思?”
秦鲤也不懂,摇了摇头。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秦鲤洞府内。
“战长生,你没事吧,我可不想再欠你任何东西,你等着我恢复身体之后,做牛做马我也还你,不就是心头血吗,别以为——”
原本准备回魔界修养的战长生突然察觉到身体异常,再听不见宋明理的唠叨,毫无征兆“嘭”的便炸开了身体,再没了踪影。
“颂、颂之?颂之?又消失了……这次我又要去哪里找你……”
仙界。
一座坐落在层峦仙雾中的巍峨华丽宫殿中,殿内却与宫殿外表完全不符的空荡,唯有最当中摆放着一块最普通的蒲团。
一个身着纯白锦服,面容极为俊美,额上一点朱砂的男子突然睁开了眼。
他眼中原本空无一物,在察觉到什么之后突然转为狂怒。
“为什么他可以?为什么他可以——!!!”
一时间,整个宫殿内刮起一阵无名之风,那风很快便挟着汹涌的仙气席卷了整个仙界。
“怎么了?仙气怎会如此凌乱?”一个仙童匆匆跑着,问向一旁带着他的真仙。
那真仙一把将他兜在袖口,低声道:“帝君一怒,五界皆震。”说罢,便带着仙童迅速躲回了自己的仙府。
本就缺少生气的仙界顿时变得更为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