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书只是个由头,习画才是重点。此时读书科举乃是人生第一等的大事,用读书当由头谁也说不出什么,况且对面明明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杀出来的秀才,你不拜师读书却拜师学画,极容易引发不好的联想——老子堂堂秀才,你不跟我读书却只学画画,瞧不起我的学问是怎么滴!?
陈继儒和坐在他旁边的王公子都见到了关坤瑜的卖萌眼,王公子扭头对陈继儒说道:
“这小子想要秀才公发蒙呢,陈兄和他们关家也算有些交情,这小子又品性纯良,何就此不应下来?”
陈继儒懒洋洋的斜了王公子一眼。
“既然王兄也知道这小子品性纯良,何不由你来教?要论做八股文章,我自问不如王兄的。”
“发蒙而已,文章如何并无大碍,关键是这小子还想要习画!若是论画,十个我绑起来也不如陈兄啊!更何况,陈兄家离此处也就一日而已,方便。”
陈继儒想了想之后突然扭头盯着关坤瑜,问道:
“呆呆我问你,你想要拜谁为师呢?”
若是换做寻常的小孩恐怕此时说出的便是自己想的了,但关坤瑜作为一个成人的灵魂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说谁都是错——明明两人都是秀才,能够答应给你开蒙那是瞧得起你,区区一个军户子弟还挑三拣四?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小子驽钝,能蒙秀才公垂青已是幸运,哪里还敢挑三拣四。”
“呵呵,你这小子明明叫呆呆,说话却颇为得体,平日恐怕没少让长辈教导吧?”
关老爷子插嘴道:“这小子平日都是他父母教导,全是粗人,哪里懂得这些道理。”
“哦?既然这样,那呆呆你是怎么学会这些的?”
关坤瑜答道:“我平日喜欢在邻村义塾门外听讲,久而久之便懂了些东西。”
他说的是实话,不过关坤瑜去那边并非是为了听什么无聊的讲课,他试过一次,只听了十分钟便睡着了,之所以去那边无外乎是因为环境好罢了,毕竟即便意识进入到了阁楼里他仍然是可以感受到外界的,自然要选个舒服点的地方“发呆”。
陈继儒惊讶道:“那义塾的老夫子我认识,你喜欢听那糟老头胡言乱语!?”
“咳!”王公子咳嗽了一声,赶紧打断陈继儒道,“陈兄,慎言!”
陈继儒翻了个白眼:“明明就是个误人子弟的糟老头,满嘴的一派胡言,怎么许他做就不许我说么?关家的两个小子都不错,谁要是拜了他为师那真是耽误了!”
关坤瑜适时插嘴道:“可我们这边就只有那一所义塾,不去老夫子那边又能去哪里呢?要是能拜秀才公为师就好了。”
陈继儒也不应话,而是陷入了思索之中。
看着陈继儒思考的时间越长,关坤瑜就知道这事成的可能性越高。
眼看到了关键时刻,关坤瑜心里砰砰直跳,可就在这时,从刚刚起就一直躲在门外看热闹的二伯母突然出声了。
“以呆呆的资质,读书也是白读,平白辱没了秀才公的名头,还不如让我们家坤如拜师咧。”
关坤瑜的心里立时像吃了个苍蝇一样恶心,这事成不成还两说呢,二伯母就蹦出来扯后腿,这也忒不地道了吧!?
斜眼瞥了二伯母一下,她正洋洋得意的昂着头,一脸的神清气爽。
关坤瑜换位思考了一下,你确实是不能怪二伯母的,因为对她来说只要话说出来了,无论拜师成败她都是赢家!
成了,他家坤如代替坤瑜成功拜秀才为师,这可是大大的涨脸面;没成,反正是把事情搅黄了,要不然让关坤瑜这么一个呆呆傻傻的家伙成为秀才的弟子却没她宝贝儿子什么事,那她心里得多不平衡?
果然,陈继儒听完二伯母那句话开始犹豫了,半晌之后才开口道:
“我应考失利正打算寻个地方散散心,在此处盘亘些许时日倒是无妨,但……收弟子的话还是考校一番的好。坤如和坤瑜,你俩过来。”
一听陈继儒叫出了关坤如的名字,二伯母喜的心花怒放,自信自家坤如比呆呆要强太多,只要这陈秀才愿意收徒,那铁定就是她家的了!至于原本提起这茬的关坤瑜那小呆呆,爱哪里玩哪里玩去!傻傻呆呆看着就烦,还花言巧语骗的老爷子失心疯,竟是将那匹布料给弄走了,那可是老娘内定的东西!
显然,呆呆娘也想到了这一层,立时气的喘气跟拉风箱一般,若不是周围还有外人在,恐怕已经冲上去和二伯母理论了。
关坤瑜也是气愤,他虽然自认为抛开诗词八股以外比这满屋的人加起来懂得还要多,可问题是不能拿出来啊!
别说四书五经,就是千字文百家姓都没人教过他,陈继儒要是考校这个,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关坤如翻身上位!
二伯母,以前的事咱大度也就算了,但今天这事我记下了!日后定会厚报之!
得,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关坤瑜心里也不认为自己能争得过自家堂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