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在马车上,脸色是少有的复杂。
蓦地,他抬手,覆在了叶离枝随意撑在车板上的那只冰凉的那只小手上。
叶离枝转头看他,与年纪不符的沉稳眸色里,是与年纪相符的清澈明朗。
——那是看穿世事后,沉淀了所有污秽的清明与澄澈。
也许是经历了太多旁人所不曾经历过的,才会有这样一双洞穿世事的眼睛吧。
无法不为这个妹妹心疼。
忽的,叶宏霖转开与她对视的目光,手却没有放开,继续将自己手心滚烫的温度温暖着她,看向前方,低声的感叹道:“你和你哥……当真是不容易。”
叶离枝轻描淡写的一笑,轻声道:“没什么不容易的,遇到了,便承受着,时日一长,也便习惯了。”
前世她第一次见到被绳索绑在屋中的娘亲时,哭的肝肠寸断。
今世再见到时,心依旧和那时一样的剧痛着,却不会再那般失态。
也许是因为,害娘亲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人已经不在了吧,再者,娘亲的病发作起来时,还会误伤自己,绑住她,亦是为了她好。
“你娘她……现在还记得你么?”
从去接晴姨娘时,就没见晴姨娘多看叶离枝一眼,叶宏霖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记得了吧……”叶离枝苦笑一声,迎着开始变得泛凉的风儿道:
“在她眼里,她现在的孩子是她一直抱在怀里不曾撒手的那个枕头才对,不过,这样也好。她在我身边,终究是呆不长的,与其相认后承受离别之苦,不如忘记,什么烦恼也没有。”
叶宏霖道:“你娘亲有个好女儿。”
叶离枝看他一眼,故作夸张道:“没想到哇,从你的嘴里居然也能听到一句人话?!”
叶宏霖勾起唇角,狞笑,然后覆在她小手上的那只大掌一下收紧,铁钳般越握越紧。
“啊……好痛!啊啊饶命啊我不敢了……”
叶离枝惊叫,挣扎,反抗,反抗无效,再次反抗,再次无效。
“还敢不敢了?”某恶狼凉凉的问。
在恶势力下乖乖认错:“不……不敢了!”
“如果还有下次……”
赶紧指天画地的保证:“绝绝绝没有下次!”
叶大爷这才满意了,松了手,看着她捧着自己受苦的爪爪雪雪呼痛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个这样的妹妹在身边,也不错。
到家之后打点好行李便可以带上旧部出发了,叶离枝站在宅子门口,看着即将远去西疆的三人,动了动唇,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好好保重。”
安之仪担心的看着她,柔声道:“我们可以晚点走的,要不,给你些时间,让你和你娘好好说说话?”
马车里隐隐传出女人低低的诱哄小孩儿睡觉的催眠曲。
叶离枝忍下满心酸涩,摆摆手,道:“不用了,有大哥在,我相信他会照顾好娘亲和你的,倒是大嫂您,旅途劳顿,一定要注意好身子才行。”
“有太医随行呢,你不必担心。”
安之仪笑着道,想了想,又问:“银钱可还够用?我们走了,这宅子可就真的只剩下你一人了,得多去采买些奴仆回来用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