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舍得放他走了?你就不怕他这一走,又钻到别人的温柔乡里?”他阴柔地歪头,眸光肆无忌惮冷扫她身上的纱袍。
“一大早就这样怒,不怕伤肝?”归娴只当他又吃错药,上前夺了汤盅放在托盘上,把空了的碗盘都摞起来。“你帮我办件事儿吧。”
花错从桌上纵身下去,坐到了琴架前,指尖抚出一阵流水的琴声……
“叫古千绝去,别叫我!”
“千绝性情耿直,不善害人的伎俩,我要钓两条大鱼,也只有你能帮我!”
白皙的手骤然停按琴弦,琴声戛然而止,他狐狸似地眉目浮现一抹精锐的冷光。
“贺兰归娴,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到琴架前,把琴挪开,眸光坚定地看着他,“你不是嫌弃我活得窝囊吗?我就漂亮一回给你看。”
他点头,赞赏于她的开窍,却也气恼于她的绝情。
“卖命的事交给我做,你够狠的!我也要一盅血。”
“好!”她转身去拿茶盅,娇躯却被自后抱住,尖利地獠牙刺进了颈侧……
*
因宫苑里罩了流苏锦棚,殿内幽暗地不透光。
宫女们鱼贯将所有夜明珠上的黑色纱罩出去,殿内才似从黑夜入了白昼……
渐渐地,各处金玉摆设光芒辉映,桌案上摆放的大束碧绿的牡丹,也似能绽出光华了。
冷琉璃局促地跪在梳妆台一侧,陈述完自己的冤屈,低头等着裁夺。
被两位宫女服侍梳妆的古云姬,从镜子里不耐烦地瞥她一眼,只是淡漠赏一句,“起来吧。”
冷琉璃不甘,俯首贴地,“太后娘娘,冷婉妍暗害琉璃,罪无可恕!”
昨天,她被当众打得皮开肉绽,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为何害你?还不是因为你斩了她父亲的手脚!说起来,倒是贺兰归娴冤枉,无缘无故地被你牵累,被冷婉妍算计,还差点毁掉他父亲的和亲。昨儿亏得那丫头未执意追究,庆和王与素明也算宽容,否则,这和亲不成,哀家这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冷琉璃心里愈加冤枉,“琉璃斩断冷烽的手脚,是离觞允许的。”
“离觞要你下手,说了不准你杀死他,可没说让你把他弄成人彘!”古云姬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叫掌宫宫女过来,“去,给离觞和婉妍传话,一起用午膳,都是一家人,吃顿饭就好了,冷烽手脚长齐全了,事情也就过去了。”
冷琉璃闷着火气起身告退,却回了寝殿就给父亲修书一封,让他马上派人杀了冷烽。
*
午膳之后,归娴随夜素明与父亲入宫,给太皇太后请了安,又到了云姬太后处请安。
一入宫苑,四周光氲暗白,她忍不住抬头看夜明珠镶嵌的暗蓝防雨锦的天棚,那金色流苏在天棚的边缘随风飘舞,金光莹莹煞是好看。
走着走着,却不慎撞在一个人怀里,腰上稳稳环上一双手臂。
她忙端正身子,却见父亲和夜素明已经入了殿内,眼前的夜离觞,穿着一身轻便的宝蓝色金纹便装,正温柔低下头来,抵住她的额头,宠怜凝视他的眼神,分明像看个没长大的孩子。
“走路不看路,不怕摔倒?我不在,可没人抱着你!”
“所以,你要一直在呀!”
“哼!”他诧异挑眉冷笑,“好甜!今天吃了蜜?”
“我想说甜得给你听。”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畔,“听说,早朝迟到了一盏茶的时间?”
“都是被你害的!”他借着相拥的姿态,拥着她晃了晃,心里像是忽然踏实了,却又不踏实。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该这样顺应他的亲昵的,这不像她。
她腻在他怀里,却悠然歪头打量他一身崭新的袍服。
栗色的发,映在纯净明亮的宝蓝上,平添冷得明丽魔魅,比穿紫色更好看。
察觉到背后有视线盯着,他忙松开她,“皇姑母算是回门,今日吃团圆饭,去殿内坐吧。”
“这么说,我倒又成了你的亲戚。”
“的确!亲上加亲。”
他带着她入了殿内,迈过门槛之际,却抽手松了她。
归娴疑惑不解,见冷琉璃陪在古云姬右侧,而冷婉妍则正从窗口那边走到了殿中央,这才明白夜离觞刚才推开她,是在避讳。
见他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她朝古云姬行了礼,寒暄之后,便拖着椅子,到了夜离觞身边,挨着他坐下。
殿内,因她突兀的举动,突然一阵微妙的岑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