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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渡过黄河后的掳掠,这三十六营的人数和物资呈几何增加,这样的情形让王自用喜上眉梢,要知道乱军也好官军也好,都是靠积累人数来打仗的,打一场下来,不死个几千人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这样的耗损就需要大量的人力来弥补,以减少己方精锐的损失。但是现在他的爱将贺一龙忽然跑回来告诉他刚刚新败一场,贺一龙手下三千多兵马加上之前探路的三千多兵马总计六千余人中死伤了近一半,这样的战局让他不免有些怵目惊心,这群官军未免也太能打了吧?
自从起事以来,王自用也打过多场仗了,双方投入兵力超过两万人的战斗也有过不少,可是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样能够决战到底的官军,这等战斗意志,一听就知道肯定不是原汁原味的官军,一定是其他地方的客军才对。
自己的军队刚刚在太平吃过瘪,还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对于自己的军队而言,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如果不能找回场子,以后这仗可就打不下去了。他刚才听贺一龙讲述战斗经过时描述到对方除了武字大旗以外还有一面“郑”字旗,那么这支客军应该就是郑家的,但是又是哪个郑家呢?
这时代可不同于后世,资讯不发达的程度可谓令人发指,绝大多数的农民甚至一辈子都没出过自己的村子,不少老人甚至于连去过附近几个村子都是值得夸耀一番的壮举。古人的见识基本上被限制在附近几个州县,资讯流通全靠口耳相传。陕西地处内陆,绝大多数陕西人别说见过海,就连吃的盐也大多是矿盐,很少有海盐,除了读书人,没有人知道陕西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王自用虽然说现在是权势滔天的乱军统帅之一,但是见识丝毫不比身边的穷泥腿子广不到哪里去,因此他也不知道这个“郑”字的来历。
他微微思索了一阵,又装模作样地奋笔疾书了好几下有如鬼画桃符一般的字,然后站起来走到贺一龙身边,把他扶了起来,“贺将军此役感觉如何?”
“这支官军人数众多,装备精良,又以火器为主,我革字营人少,又无甚火器,因此落的下风。”贺一龙当然不会老老实实把战斗经历说出来,反正就是把敌人的人数和武器先夸大十倍先,现在在王自用这里,郑家军的编制也直接被扩充了十倍,变成了万人大军,让他颇为心惊。
虽然官军不是满万不可敌,但是人一满万无边无岸啊,这上万的官军驻扎在距离襄陵不远的太平,若要是准备来攻打襄陵,保不齐就是朝发夕至。现在王自用手头能用的全部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就是万余人,其中更多的是没有多少战斗能力的新兵,更多的只是用来填坑的炮灰,假如这支郑家军真的来攻打自己这主营,真不知道能撑住多久?
现在天气寒冷,炮灰营里每天都要冻死冻伤几百号人,荒郊野外四处都是积雪,寒冷不说也覆盖了众多的人类活动踪迹,因此附近还有许多村寨还隐藏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根本无法找到,所以粮食的数量也是件麻烦事。王自用在帅帐里踱了几个圈,脑袋里却是想得头都痛了。
现在自己这支大军该怎么办?继续守在这里?还是直接杀向太平找他们的麻烦?守在这里,每天都要死掉几百个炮灰,死得毫无意义不说,还要浪费掉珍贵的军粮。与其在这里等待郑家军的进攻,反而不如直接杀向太平县城。自己这里怎么说也有万余人,就算是丢一万头猪让官军去抓也要抓个好几天吧?自己这立刻就向王嘉胤求助,让他派出更多的援军过来,就可以有足够能力吃掉这支郑家军了。想到这里,王自用叫来了传令兵吩咐了几句,传令兵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但是马上就跑出去传令去了。
很快,整个大营都沸腾了起来,所有的士兵都在收拾自己的帐篷和行礼,远方原本正在运输打造攻城器的木头的士兵们将大车上的木头直接抛弃,一辆一辆的大车上此刻都装满了军粮和辎重,成百上千的人被编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方阵,然后开始向着太平的方向开进。
此刻襄陵城墙上的人都看呆了,他们完全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面前这支乱军原本驻扎在城外,并且打造攻城器,摆明了是要准备把襄陵攻破的,可是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舍弃了襄陵向着太平那边开去了。县令此刻站在城头,奋笔疾书一封告急文书,让人送往山西大营,向山西大营求援。
入夜时分,襄陵城外已经没有多少乱军还在活动,剩下的乱军士兵们基本上都在收拾各种安营扎寨的工具和材料,现在剩下的大车如果还有空的,就有人将原本抛弃在路边的木头捡起来装车,这些在建立营地的时候会非常有用的。原本的营寨此刻已经是一团糟,只剩下几个火堆还在有一阵没一阵地冒着烟,乱军的部队已经基本上开走了。营地里还横卧着不少冻僵了的人,这些人衣着单薄,有的甚至光着膀子,这些人里大多数身上都有伤。对于乱军而言,有战斗力的士兵才有活着的价值,这种伤兵,只是纯粹的拖累,尤其是在太平之战里被步枪打伤的士兵,伤口止不住血不说,更是伤口可怖,光是看到都感到触目惊心,更别提帮他们处理伤口的大夫们,嘶喊声有如杀猪一般震天响,严重影响士气,因此王自用下令,只要是伤口比较大,伤得比较重的人,一概直接丢在雪地里冻死。把这些伤兵送去冻死的乱军士兵们往往不会仅仅专注于执行命令,他们中许多人会把伤兵的衣服剥下来,穿在自己身上,因此许多伤兵此刻就变成了光膀子,很快就在雪地里被冻成了一根根的干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