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貌,叫旁人看来,与以往身份绝无半点关系。
探春最先来到面前,拉着秋心双手,道:“妹妹脸色不好,此番前来,可是林妹妹出事了?”
不待湘云迎春再问,秋心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林姐姐芳魂已归天了。”
三人一怔,同时流下泪来,相拥而泣。
“我……我要回去,看林姐姐最后一眼……”湘云哽咽着。
二春也默默点头。
“不用了。”秋心抬头望月,不理三人霍然转,淡淡道:“我将远去昆仑,为林姐姐送葬,你们在西城长亭外,可以看她最后一眼。”
“昆仑?!”三人齐齐惊呼。
湘云想了一会,虽然初时对四妹妹有这么高明的功夫而惊奇,久了也习惯了,可乍闻此语,还是惊奇中又有不解:“四妹妹,昆仑远在万里之遥,即使你功夫厉害,可保尸身不腐,可难道就忍心让林妹妹死后再受这一路颠簸?”
探春也劝道:“况且这样,如何对老太太,太太交待?”
秋心眼帘垂下,道:“三姐姐难道忘了,我是如何将你救出来,又如何为你们易容的么?”
探春一怔,登时想起那日秋心踏海而来,翩然登船,只随意一指,一个随行宫女就成了自己容貌,众人竟无疑问,那人自己也深信不疑,欢喜远嫁去了。
四妹妹又带了自己,飞一般到了这宅院,见了两位陌生的美人,直到四妹妹又是一拂,竟是已出嫁的二姐姐和获罪的云妹妹。
三人重逢之下,都是欢喜,以为四妹妹多半是天上的的仙人转世,那些神奇手段也是神术,四妹妹也传了一种仙家口诀下来,依法修习后,果有奇效。
探春回想这种种不可思议之事,又知了四妹妹真颜色,明白再劝无用,便叹息道:“四妹妹这一去,便不会再回来了罢?”
迎春湘云也怔然望了过来,目中又有恳求之色。
秋心知她们心意,便笑了笑道:“四王八公同气连枝,只要皇帝不下定决心,就无大碍。”
她顿了顿,又道:“平日与府中为难的不过以忠顺王为罢了,方才我去了一趟皇宫,用那忠顺勤王剑刺了皇帝一剑。”
三人骇然后退,看着月光下的四妹妹,似乎全然不认识了。
秋心摇摇头,道:“纵然皇帝明白其中有问题,也必然存疑,朝廷中事,只要有这一丝怀疑就够了。”
她看着三人惨白脸色,显然为自己做下这等大逆之事而甚受冲击,也不多说,只飘然出了院墙,遥遥道:“明日晨时,西城十里长亭。”
回了大观园,来到自己的暖香坞,秋心看着熟睡的丫鬟入画,平平伸出手来,一点一转,她已成了惜春容貌,飘到了自己平日床上,待明天起来,不管是入画自己,还是旁人,都会以为她就是贾家四姑娘,贾惜春。
而在众人眼中,一个丫头的消失,只是小事。
秋心将自己这些年来的字画全数取出,一指化为灰烬,又成轻烟,不见了。
又来了潇湘馆,依样施为一番,紫鹃已成了黛玉,焚诗毁稿,只留了一张昔日央她写的葬花吟,收入怀中。
诸事已了,凝视着黛玉沉睡脸庞,秋心叹息一声,怔然出神。
再说探春三人惶然半夜,终于下定决心,天尚昏黑,她们便纵马驰出,绕过京城,直奔长亭,将近时远远望见一辆黑漆马车停在道旁,待到近前,那御者赫然便是秋心。
晨光熹微中,秋心望着三人奔来,轻轻点头,卷起厢帘,现出黛玉沉静睡容,三人大哭一场,湿透衣襟。
待她们悲痛稍止,秋心道:“三位姐姐,我有一件事,望你们放在心上。”
湘云拭泪道:“四妹妹但说无妨,我等定然谨遵无漏。”
二春也连连点头,掩袖道:“四妹妹此去昆仑,遥遥万里,我们未能随行骥尾,已是不安,但凡有命,无有不行。”
秋心仰东天,见已现出鱼肚白,便道:“你们不要再回贾府。”
三人一怔,不解其意,听秋心又道:“非但不要回,更不要以我传你们的东西助贾家甚么。”
三人默然,湘云忽然道:“那宝姐姐呢?”
“宝姐姐不嫁宝玉,可以助她,若是嫁了宝玉,自有她的去处,就不要管。”
“这是为甚么?”探春百思不明,不禁问道。
秋心摇摇头,轻啸一声,笔直如束,击风而上,云层中忽然落下一个小点,越来越大,待到几人跟前,狂风四作,马儿扬蹄长嘶,竟是一只神俊无匹的巨鹰,根根翎羽漆亮如剑,顾盼之间,雄姿英,凛然生威。
秋心抱起黛玉,一步踏上鹰背,轻声道:“此去一别,再无见时,三位姐姐多多保重!”
三人泪眼朦胧中,神鹰清鸣一声,振翅平地而起,转瞬直上飞天,成了一个黑点,再一闪,便消失在白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