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提刑使这般质问之下,宋嘉林连忙答道。
“我绝不敢忘当日所言之誓,绝不敢有丝毫枉法之心。”
大理寺之中中有明令规定,各级提刑官于任何场合皆不得自称“下官”、“卑职”、“在下”等自降身份的言语。尽管这时内心紧张,宋嘉林也不敢如普通官场上官员一般,惶恐不安的称自己为“下官”,如此自降身份甚至会导致他被解职。
嘴上这么说着,可宋嘉林的心里却泛着苦,如果这只是一般案件,那倒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依法从事,该杀的杀,该判的判,从重从严既可。可问题是那些水手中既有美国人也有英国人,万一惹出了什么外交事端,到时候怎么办?
而且按照提刑宪司的原则,案子的整个过程都是以提刑官个人名义完成的,而不是提刑宪司的名义。在宣判之前,提刑官还可以撤销或改变控罪。提刑官对于自己负责的案子独立侦查、独立判断并作出决定,也要自行承担责任。作为上司的提刑使只能对案件提出建议,但无权改变提刑官的决定。
也正因如此,实际上,这件案子最终所有的一切责任都需要他宋嘉林个人来背负。提刑官外面看着风光无限,威风凛凛,可酌定不起诉裁量权、提请批捕权和结案权等,有权指挥宪兵侦缉队侦查,可以对嫌犯的命运予取予夺,但这风光的背后却是小心翼翼,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就是给提刑官准备的,若是因为此案引发什么事端,到最后,负责的还是他宋嘉林。
“我知道!没有这个心,也不敢有这个心,我等身为提刑官,要令百姓感觉到法律之威严不可侵犯,更应该又要令其感受到法律之公正,而这公正,有岂能因其身份而发生变化?”
一番训斥之后,孙益白又出言宽慰道。
“好啦,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在担心这些人都是洋人都是外国人,到时候,你是关心外交?担心到时候洋人来找咱们麻烦,现在你把心放回肚子里,你要知道,既然人送到咱们这儿,咱们就要公正严明的拿下这个案子,至于其他的,就不是咱们所操心。要不然又岂有司法独立之事。”
说着他又走过去拍着宋嘉林的肩膀说道。
“玉泉,肇庆土客之案,寺中对你可是极为看重的,若不然这个案件,也不会指定有你办。明白吗?”
“我明白了!”
就像是一颗定心丸下了肚,提刑使的回答让宋嘉林总算是摸着了那张看似并不存在底牌。
当宋嘉林像长松口气的离开提刑使的办公室时,开始全力以赴的准备着审理“麦克号”商船走私鸦片案时。中国海军舰队对“麦克号”商船的拦截却引起了轩然大波,在一些谨慎的洋行开始租用船只准备将珠江口的水上仓库拖回香港同时,以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维多利亚玩的由七艘美国军舰组成的美国东印度舰队,投向了舰队司令官佩里。
就在三天前,美国东印度舰队在香港受到了英雄般的款待,因为他们敲开了日本的国门,而现在当美国的商船被中国舰队在海上像“海盗”般拦截的时候,这位司令官又会怎么处理呢?
在香港大多数英国商人都是用幸灾乐祸的眼光看着美国人,因为在他们与中国人的条约中,专门对鸦片走私加以约束。这或许正应了那句话“作茧自缚”,因为按照中美两国的条约规定,美国商人向中国走私鸦片,由中国官府审理美国不得插手干预。
“现在几乎每一个人都在看着我们,等待着我们的决定。”
站在舰队旗舰“密西西比号”巡洋舰的甲板上,佩里的神情显得有些凝重,现在他发现自己正置于一个骑虎难下的境地,如果他没有任何表示,那么回到美国,他不会被因为敲开日本国门,而被称为英雄而会因为不能够给美国商人以支持,而遭到报纸舆论的指责。
可是如果在这一敏感时期,他率领舰队闯入广州,势必将会激起中国人对美国的敌意,准确的来说是叛乱政府对美国的敌意。
“将军,如果我们不能够有所作为的话,恐怕整个美国所有的报纸都会因此而指责我们的软弱。”
舰队参谋长奥利弗于一旁劝说道,在香港享受了英雄般的接待之后,不想回到美国之后被同胞视为懦夫,一名军人最重要的就是声誉,在得到了英雄的称号之后,任何人都不想再被称这“懦夫”。
佩里默默的点点头,原本他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再回到美国之后他和舰队的所有人都会被作为英雄,但是现在的这个情况,却改变了他的计划。
“但是我们毕竟和中国人有着条约,条约的束缚,使得我们不能做太多的事情。”
尽管明知道媒体不会考虑这一点,但佩里却不得不加以考虑。
“将军,我记得在我们前往日本的时候,当我向您询问是否和日本人开战时,您曾说过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向他们展示我们的力量,仅此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