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一愣,循着声音走过去,走到尽头却是一条死路,一座高高的假山拦在面前,说话人的声音很明显是从假山后面传来的,假山后面好像有很多人在走路的样子,管事的一直在说“你们快着点”,听起来像是在搬货。
侯府里搬货的必定是侯府中的下人,苏妙心中一喜,看了看面前的假山,又看了看身后幽深不见尾的小路,如果再回去先不说不一定会碰见其他下人,万一中间有个岔路再走迷了就糟糕了,面前的假山虽然很高,但雕琢得很有技巧,人应该可以攀登上去。想了一会儿,她双手抓住山石,猫似的往上一跳,不一会儿就攀登到了山顶。
假山的另一头是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苏妙双手扒着山顶凸起的石头向下望去,阔气的林荫道上果然有许多家丁。呃,说是家丁,看起来并不像家丁,因为从进入侯府以来她看到的家丁丫鬟无一不是训练有素的,别看只是下人,那些人身上带着的气场就和普通人不一样,而眼前的这些人如果不是穿着侯府家丁的制服,她还以为是随便抓来一群没经过训练的平头百姓过来打杂帮工的呢。再加上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正甩着一条皮鞭站在路边大声催促,而那些运送货物的汉子们每个人的肩膀头都扛着一个一人高的麻袋,嘿咻嘿咻地往前搬运,这情景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因为觉得怪异,本来想吆喝一声问路的苏妙下意识把欲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趴在假山顶狐疑地看着下面的人。
一个瘦弱的青年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黄中发青,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恰巧在假山前面路过,不小心摔了一跤,也不知是他肩膀上的麻袋口没扎紧还是他这一跤跌得太重,麻袋从肩上滑落掉在地上,哗啦撒出来半袋东西,白花花的一片。
苏妙一愣,还没想明白那东西是什么。一条长鞭子甩了过来。噼里啪啦地甩在青年身上,把青年打得满地打滚,护着头脸拼命地求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苏妙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同时越发觉得不对劲,就算是下人的头头顶多也只是个“总管”,“大人”这两个字可不是随便就能叫的,既然叫了“大人”。这就说明被称作“大人”的那个汉子是官府衙门里的人。
打人者的叫骂声和被打者凄厉的求饶声交织一片,其他人充耳不闻。好像没看见似的快速从两人身旁掠过,每个人的肩上都背着大麻袋。苏妙的心里开始犯嘀咕,再次向地上撒出来的那堆东西看去,白花花的一片。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晶亮的光芒,看起来有点熟悉,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她还道是什么。原来是盐!
明白了这一点她的心里更迷糊了,贵族家什么时候连运个盐也像看着犯人做苦力似的,如此暴力凶悍不说,就算是侯府人口再多也用不着这么多盐吧,这一趟又一趟的,每一只麻袋都有一个人高,这么多麻袋加起来只怕都够整个侯府吃上十年的,难道岳梁国的盐要绝迹了,东平侯收到内部消息开始忙着囤货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正犹豫要不要开口帮忙求个情再顺便问个路,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在头顶悠悠然地响起:
“偷看可不是好姑娘会干的事!”
苏妙吓了一跳,这话响起时假山下的人全都停止了动作,运盐的都停下来四处张望,离假山最近的工头和青年纷纷抬起头,在看到假山顶上的苏妙时表情有点惊慌,工头的脸色是很明显的戒备。
苏妙蒙了,总感觉自己好像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事,可是她只不过是看了一眼人家搬货,到底哪里不对呢?
她莫名其妙,呆着一张脸循声望去,却在假山旁一棵高大的榕树上看见了一个熟悉又意外的人。长生猴子似的蹲在树杈上,两条胳膊垂在身前的动作看起来更像猴子了,他亦穿着东平侯府家丁的衣服,只是下人的衣裳穿在他身上终是抵不过那一身浪荡江湖的不羁之气,看起来不伦不类,十分滑稽,他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你在这儿干吗?”苏妙的心先是一紧又是一松,狐疑地嚷了出来。
长生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嘻嘻一笑,翻了个跟头从高高的树杈上跃下来,以一个豹子似的姿态干脆地落地,又几步窜上假山,高高地站在假山顶,先是嘿嘿一笑,而后扭头望向底下眼巴巴地瞅着他们二人、眼底的戒备依旧没有散去的工头,笑嘻嘻地说:
“还不快干活,今儿不搬完,回头可有你们受的。”
那工头脸上的戒备未褪,对于长生的命令似乎不是无条件的完全听从,只是在长生说完话时权衡了一下利弊,这才冲着长生抱了拳,瓮声瓮气地应了句:
“是。”
队伍重新开始行进,假山前的林荫大道很快又忙碌起来,苏妙傻呆呆地看着,她好像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长生笑眯眯地看了一会儿继续行进的队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回过脑袋,笑着问苏妙:
“你不好好在前头呆着,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上茅房,迷路了。”
长生撇了撇嘴:“这种场合小少爷也不给你配个丫鬟,他对你到底是有多放心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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