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是否也有过这样的思考,就是……你们到底是商人?旅人?寻常做事的普通百姓?还是父母的子女,子女的父母,妻子的丈夫,丈夫的妻子……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或者说,到底哪一个身份才会定义你的存在?有些人,在介绍自己的时候,会说自己是做什么的,尤其是商人,别人问你是谁,你会说,我是卖什么的商人,有时候甚至都不说出自己的名字。但有些人却不是,当别人问自己是谁的时候,他们会说,我是谁的儿子,叫做什么。你们觉得这其中的区别在哪?”
抚柳坐在陆羽的身边,听到这些话,忍不住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陆羽一笑,继续道:“有人说,这是一种自我对自我的认知,但实际上不是的,仅仅是自己对自己成就的粗浅了解罢了。人们会下意识的将自己最重视的,认为最有价值的,最能体现自己身份的情报,告诉给别人。就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他很富有,当时的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还要富有,天下集团,一个土到极点的名字,却真的差一点将整个天下都融了进去,装了进去,即便是世间权势最重的那些人,在面对他的时候也要保持足够的尊重,只不过,当任何一个人,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当他们问起这位的身份的时候,他都会十分自豪的说,我是吉他手,专业的!呵呵,吉他就是一件最普通的乐曲,像是这里的杨琴,即便是普通的小孩子,也能简单的弹出一首曲子来。而事实上,他所谓的专业,所谓的吉他手,就只是他在六十七岁那年,跑到一个吉他大赛上,然后人们因为他的身份,而发给他了一个纪念性的奖项,弹得嘛……个人认为,真的也只能算是听的下去,刚刚脱离噪音的范畴,但绝对算不上音乐。大家都觉得他这样说是一种调侃,是一个笑话,我有一次很认真的问他,毕竟,我的枪指在他的头顶,三秒之后,他就将会死在我的枪口下,我又问起了这个问题,十分严肃。我问,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他笑了笑,有些苦,他说,他就是个吉他手,从他刚刚记事,摔倒在一个邻居家孩子的吉他上,衣袖碰到琴弦,发出几声根本算不上乐曲的声响,他就爱上了那个声音,即便因为弄坏了一个琴,他不但被邻家的孩子打,回到家中,还被那个酒鬼的父亲打。困苦的少年人呐,对那琴音的追求成了他唯一活下去的动力,即便是……将近七十年后,他站在了金钱的顶端,拥有了世人所能想到的一切,甚至他自己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演奏团队,几万平米的演奏厅,世界上数一数二的音乐人,超过一百八十人的巨大演奏会……那都是他自己拥有的,但他却就是喜欢吉他,最普通的那种,每天只要有空,就会弹一会,练一会,但他真的是没有天赋。快死了的人,想到的事情不是自己的妻儿老小,不是那个在外国胡闹的孙子,更不是给他惹来杀身之祸的孙女,想的……只是那张琴,那个在楼道里跑来跑去,尽可能让自己快乐的孩子……所以一个人到底是谁?用什么来定义自己的身份,什么才能让自己觉得是骄傲,真的不一样。所以……你们现在扪心自问,自己是谁,是谁的儿子吗?是谁的父亲吗?是某件商品的贩售者,亦或者……是曾经泥着脚在田间的,那个懵懂少年呐?”
陆羽声音轻柔,带着让人舒服的韵味。
他这样简单的说着,声音便宛如是一段乐章,让人渐渐陷入了沉思……
但总有那种不太‘上道’的家伙,比如抚柳,眨着自己一双大眼睛,好奇的问道:“那个人,弹吉他那个,你杀他了吗?”
陆羽眼角抽动了一下,然后苦笑一声,说道:“杀了。正因为杀了,所以我才会去想这个问题,我是谁,一个杀人的恶魔?一个品评别人生死的神灵?一个高高在上的人间话事人?还是一个……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