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同样的招数,不同的却是咒术的熟稔。凌紫沁主动出击,用的便是楚烬刚刚用过的咒术,翀白素则以楚鸢的对招一招一招的接下。她攻他守,她每攻击十招就会重演一次对招的破解之法,一招比一招更慢,却是每一分咒术都拿捏的十分精准,力度角度都压制在楚烬可以运用自由的程度。他守,错后一轮,是对她招数的拆解和抵挡,却不是凭借咒术的凶猛强行压制,反而是以极为精巧的阵法破解。
楚鸢心中的惊异溢于言表,双手不时模仿着两人的动作,阵法对于他而言实在太精妙。
楚烬一动不动,咬紧牙关将所有招数一一记在心底,飞速的穿连成一整套战法。
百招过后,两人同时收手。
以两人为中心的方圆五丈内,风雪凝固,干枯一冬的树梢上突然滴落一滴晶莹的水珠。
下一瞬,两人同时出手。
默契的使出同样的力道,招数对阵法,阵法压制招数,招数刺穿阵势,轮番上演。
不再局限于刚刚破绽百出的咒术阵法,而是使出浑身解数出手。
以九转玲珑之力打出的阵法天生就带着一股破空而来之威,层层杀机混合着生机,处处都是杀戮处处却也是生还的窍门,可是微一出手破解,新的咒术混入后,阵法瞬间异化成另外的模样。楚烬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法,瞬息万变永无止歇,此前大小姐演示时要么是虚空结阵,要么就是一招一式的引导他出手的正确方位,从未与人对演。
他一直以来都觉得阵法只是配合咒术不及防备之处的守势,却没有想到原来凭空现形又猛地消失不见的精妙阵法才是真正防不胜防的杀招。同样的阵法,竟然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打成不一样的效果。楚烬隐隐察觉凌紫沁的阵法似乎与传世的阵法有所不同,却又说不清不同在何处,只是看上去明明以同样的手势绘出的小阵,攻击的效果却是全然不同。
翀白素打得兴起,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对演得如此酣畅淋漓,在他取得正式掌管巫山神殿的资格后,身边所有的影卫都不再是他的对手。以输赢至上的对演变成单方面毫无疑问的胜利,无论是一对十,还是以一敌二十,数量并不能保证影卫们的最终胜利,反而成了非常简单就会被破解开来的车轮战术。他们的攻击在翀白素看来都是一般无二,一招破解就可以瞬间压制住,然后轻易点中死穴。
而巫山上能与他过招的就只剩下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看到他恨不得躲出老远的族长,禁地守门结庐而居的天岁老人,还有几个满口清心寡欲一心只想着炼丹长生的长老。
再后来,唯一一次论得上真正的交手是在两年前,与龙倾那一场赌局。
最终以两人平局收场,那一场他答应南宫洛的事,最后只能以无疾而终为结尾。
两年之后的眼下龙倾咒术精进,灭神咒大成,而他的咒术却始终被压制在距离历劫飞升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没有寸许进境。半分波动也会引动天劫降临,而他在做出跨越清凝镜缠魂引导沁儿的危险事后,心魂相连,根本不可能再去飞升。除非她有天可以将九转玲珑修炼到几近大成,与他同时历劫,否则他提前引动天刑雷劫的下场就是她被迫与他同时斩缘。
稍有不慎就会殒身亡命,甚至魂飞魄散。他的魂魄随着神力一并涌入她体内的同时,她的灵魂也不再完整。历劫斩缘,承受的便是双重的雷劫淬炼。
千年来像他们这样的历劫的神族遗骨根本没有,倒是古籍中曾有记载,数千年前的东海神族曾有人爱上凡人,为了让爱人成为神族一员长生久视永伴身边,违犯族规私自将她的三魂强行送入爱人体内,来自凡世的男子也因此得到神力。三十年刻苦修习后,两人决定同时历劫,不想历劫当夜恰逢九星一线,男子被厉雷斩落,连一丝残魂都没有留下。
而那名神族女子身负重伤,被长老们发现后,绑缚到神殿受罚,按照族规被抽出龙骨血脉,放逐南海,失去神力又三魂不全的女子在十年中受尽折磨,与海中初具灵识的异兽合体,最终异化成为南海鲛人一族。在那之后,被东海神殿放逐的男女通通被剥去龙骨化为鲛人。
人身鱼尾,便成为对于神族后裔最恶毒的诅咒,意味着永世不得超脱的禁锢。
直到千年前,东海神殿被上古异兽攻陷,神族嫡系陨殁,这段历史才算掀过血腥的一页。
心底一抹苦涩缓缓流淌,若他日后离去,在那之前或许会收回偷藏在她心底的魂引,这样就不会因为历劫伤了她。反之,按照她今日出手的进境来看,她迈入待诏之境应该不会太慢,也许还在他准备好之前。她若选择历劫飞升,他自然也会去试,两人同时,就算没有魂引相伴,总归还有个照应,他拼着这条命不要,也不会让她出事。
或许是分心分神,一招神力超出预计,突破玄机阵直奔女子面门而去。
翀白素大惊,却已不及收手,飞身扑向紫衣纤细的身影,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凌紫沁早已发现他的魂不守舍,在神力袭来的瞬间反手结阵,没想到翀白素突然扑过来,就像当日的楚烬一样。刚刚成型的阵法甩到半空中,出手就被扑面而来的翀白素直接压倒在地,仓促间来不及做任何准备,紧闭上双眼等待着背后传来预料之中的疼痛。
变故只在一瞬间,两名侍卫之前看得专注,此刻回神却已然来不及出手相救。
一声闷响之后,身后被一阵柔和的力量拖住,退了半步后终于站稳。
凌紫沁推开翀白素向后看去,只见全身裹在黑色中的龙倾靠在树上,不知何时到来。
龙倾脸上温柔的笑容与内敛压抑的黑衫不太协调,上下打量一番后并没有开口。
凌紫沁长出一口气,突然觉得心头一轻。龙倾的出现对她而言,绝对是一场意外。
下一刻,翀白素的手指扣上她的手腕,试探好一会儿之后才放下心来。
“你们先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许私自械斗。”凌紫沁冷眼看向楚烬,这话便是针对他一人。
楚鸢想了一下,打出一连串手势,直到主人蹙眉不悦,才不得不停下来,安静站立。
“不许辩驳,你只是人偶,人偶不需要独立思考,记住你的名字!跪下!”凌紫沁脸色微冷,楚鸢闻言低头,立即双膝跪地,再无多一分的分辨。
“紫沁,念在他是初犯,不如就饶过他这次。”龙倾走上前来,目光落在楚鸢脸上有几分奇怪,以这人的身手为何会甘心充当死士?
而且有这样身手的人,出身应该不会太低,否则也不会对于咒术有这样的领悟。
“我不留废物,他若连服从都做不到,不如趁早离开。”凌紫沁并不打算因此放过楚鸢,她猜到他的想法,因此更加不会纵容他。他会替楚烬辩解是因为他想将凌府当成安身立命的家,所以潜意识里会有讨好别人的念头,他觉得他于凌府而言是个外来人,因此没有安全感。
楚鸢全身一抖,缓缓抬头望向居高临下冷然看向他的主人,双眼无声的诉说着难过。
“记得你当日跪在我面前发下的誓言,没有下一次!”凌紫沁上前一步,指尖凝结出星星点点的紫芒,随即一指点向楚鸢眉心。龙倾挑眉,她对这个人偶,似乎太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