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言道:“秋葵固然年轻识浅,却也不致是非不分。令尊大人是否德高望重,我不敢妄言,不过我见关师兄行事跋扈,滥伤无辜,秋葵比起师兄来,总还堪当几分。”
这番言语倒超出沈凤鸣预计之外了。他心中大是一乐,只听一旁净慧叹了一声,道:“沈公子,可否听贫尼一言?今日云梦重合是大喜,公子执掌云梦,我们三支亦都并无异议,何以定要立时退位?不若——此事容后从长计议,云梦仍由沈公子率领,先息去了今日争端,如何?”
沈凤鸣哈哈一笑,“师太还真以为今日争端能息去?”
“为何不能?”净慧望向秋葵与关非故,“二位——于此还有异议?”
关非故知道此事终还是要自己表态方可有个定论,心念转定,上前开口道:“教主身负圣血,幻生一支焉能心存异议,此事自然是唯教主之命是从。”
关盛变色:“可是爹……”
“不过,教主,老朽有个提议。”关非故面色不变。“依照祖训,新教主必须身负圣血之后,才能上任,今日教主将秋姑娘定为新教主的人选,自是不错,可若要今日就尊她为教主,却是不妥。未若还是待到教主将圣血之法传授给她之后,再行传位,如何?”
他这番话说得却是叫人辩驳不得,只因教主之令再是不能违抗,可秋葵立时便称教主,确实不合规矩。沈凤鸣心思一转,已明白关非故所图:倘若在秋葵得到所谓圣血之法前就杀了自己,那么今日之说自然无法兑现了,秋葵也便无法名正言顺成为云梦教主——那时,纵然关非故亦非名正言顺,却也不输秋葵什么,好过今日就承认她的身份。
“关老前辈也真是。”沈凤鸣面上笑着,“我就是想图个轻松,你定要我还交不出这个教主之位去——若出了这洞庭湖,给江湖中人知道了我这身份,将来我的日子恐怕便不清静了。”
“老朽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教主,教主亦答应重振云梦,岂能就此弃下我等?”关非故也捋须而笑,转头望见众人多少有些不知所以的表情,忽一振衣,身形骤然一拔,已落于沈凤鸣与秋葵身前。“适才盛儿不知轻重,开罪了教主和秋姑娘,老朽替他赔罪了!”
沈凤鸣不知他又卖什么关子,防他再暗中出手更下新蛊,见他躬身,袍袖一拂,退了两步,全神戒备。
“教主可别误会。”关非故呵呵笑道,“难道老朽还会对教主如何么?最多——便是和教主切磋切磋技艺。”
“哎,对了。”台下有人应声,听声音是久不言语的江陵侯章再农,“今日还无缘得见关老前辈的‘幻生’武学,既然贵教误会已除,不知可能趁此机会……让我们见识见识?否则,我等来到此地,也终觉少了什么。”
沈凤鸣心知,阑珊、泠音之学还好说,可若要比试蛊术——他身上此际又哪来半只蛊虫,真要对敌,只能辨风躲闪,全无胜机,这章再农在此际提出此议,想来是得过授意的无疑。
“教主意下如何?”关非故接话。
明眼人自然看得出沈凤鸣处境,净慧便道:“关师弟于幻生一支武学造诣非凡,沈公子虽是教主,却亦是晚辈,如何能及得上。况他先前已比试两场,还曾受了伤,怕——今日不适合再行较量了。”
关盛轻轻哼了一声,“既然如此,不消我爹动手,由我和教主切磋切磋,点到为止,可好?”
“既然如此,也不消沈教主动手。”忽一生硬言语自旁传来,“我也是‘云梦’三支的传人,可以代教主与关师弟切磋的。”
此人说话有些怪异,不似中原人氏,竟正是先前遍寻不着的摩失。
摩失与沈凤鸣素无交情,反而与关默、关盛兄弟颇为交好,此际突然替沈凤鸣出头,莫说关盛等吃了一惊,沈凤鸣也自有些奇怪。不过,不管怎么说,此际若有人替自己出阵,自然好过没有。他立时露出一笑,道:“不错,摩失师兄幻术超群,他与关兄的比试,自是比在下出手好看得多了。”
“我与摩失师兄,又有什么好比?”关盛瞪着这不速之客,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摩失却已伸手摆出架势,“是你们先开口要行切磋,此事由你不得。”说话间,那手中似有什么东西,有意向前探出。沈凤鸣一眼望见是个小小瓶儿。他心念一动——这瓶子,好像是昨晚上关代语暗暗藏在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