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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钱老,这话你说得不对。”沈凤鸣向他抬手,“我与你说,湘夫人迟早都是我的。”
“何以见得?”钱老不以为然。
“我说是我的便是我的。”沈凤鸣一急,向后一撑身体,坐起几分来。君黎只得扶了他一把,沈凤鸣好不容易坐正了,竖起一个指头接着道,“第一,只要我不死,”再一个指头,“还有,这道士别与我争。”
君黎侧身:“怎又扯上了我。”
“你心里明白,莫要装傻。”沈凤鸣冲他道。
“我有什么好装傻。”君黎干脆坐下来,“我与你总不必拐弯抹角,你不就是在意那一段树枝吗,可我与秋葵如今——早就说清楚了。”
“你心里是清楚了,那是因为……你现在有那小姑娘了。湘夫人可未必放下了你。”
“你去了她不就放下了。”君黎顺水推舟,将他竖起的第二个指头推了回去,“你既然那么笃信她是你的,又为何独独要将我挡在其中?你为何不能认为,有我没我,她都是你的?”
沈凤鸣顿然回看他:“这话顺耳。”
“顺耳就表示你也这么想,那你为何还想不开?往日里秋葵天天追了要杀你也没见你有什么,怎么今日突然纠缠起这些来?”
“就是因为……她往后大概再也不会追了要杀我了。”沈凤鸣突又变得垂头丧气。“你自是体会不到了。”
“难不成你真想一辈子被她追杀?”君黎笑,“你放心,她就算不再追杀你,也绝不表示她是忘了你。何况,你既有勇气为她不要性命,总也不会没有勇气多走那么一步,与她表明了心迹吧?”
沈凤鸣沉默不语。——我的“心迹”,她还会不知道吗?
他依旧记得那个晚上绝望之中往秋葵唇上咬下的狠狠一吻。那种铺天而来的不甘,到此刻都未曾从他胸膛里完全消散。想拥有却无法再有机会拥有,那是种什么样的遗憾,大概只有死过一次才能明白,所以这一次醒来他的第一个念头,是绝不要在下次死去时还留下一样的恨。
可是,原来“有生”与“赴死”的心境会这样不同。赴死之时,他想的是下一世若再遇上心仪之人,定要立时、马上、清楚地告诉她自己的心意而绝不等待;可现在,即使他相信那个决心并没有变,却也不得不为太多的不确定所左右。而尤其是苏醒过来之后,他全没有在秋葵脸上看到一丝值得肯定的希望,由是竟第一次生出了一些患得患失——愈是心有决定,便愈发患得患失。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真会去找湘夫人的——你现在不拦我了?”
“当然不拦你。”
“可你明天还是要带她走?”
“朱雀把她交给我护送这次三支之会,我总须有始有终,眼下已经耽搁了太久,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的了。”君黎说着一顿,“但我也没说你不能一起走啊。”
沈凤鸣很是苦笑,“还用你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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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少年竟是特地在陈州城里买了酒水器皿、带了菜蔬、切了牛肉,一直到快傍晚才回来,要为沈凤鸣的重生而庆祝。
虽然算不得是像样的酒席,但中庭的圆石桌旁仍是凑满了一圈矮凳。入了秋,天黑得快了些,那几盏气死风灯一个个都点了起来,可今日的幽幽火光却不是往日的鬼意,很是亮出些人气。君黎没拒绝阿角为自己倒酒,那饮酒之忌他好像是愈来愈不在意了。
他与刺刺、钱老、阿角刚刚在座,沈凤鸣闻到酒香,也叫一个少年扶了出了那间闷了几日的偏屋,挤走了阿角坐到君黎边上。
“喏。”君黎将道笄交给他。“原本是为了对解你的毒有所帮助,结果也没派得上用场。”
沈凤鸣不无疑惑地将那中空的道笄腾出来,一条细长的黑色虫尸被他倒在石桌上。虫尸已有些干硬了,将出未出的一对翅膀将它背侧的皮肤微微拱起。
刺刺胆大,对这长虫却也有些怕,掩着口躲在一边。沈凤鸣皱了眉,却是不语。
“他们既然能养出一只幽冥蛉,自然也可能有第二只。”君黎道,“不过听你们说来,‘幽冥蛉’是许多毒虫互相寄生而成,就算有第二只,也未必与第一只一样,不知这虫尸可有什么用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