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关非故和关爷爷是亲兄弟俩,你知道吧?”
“我听说过。——关代语没来?”
“没见到。”
“那也难怪他不说话。”君黎露出无奈之色。
“也不知关爷爷有没有将此事与教主叔叔说一声。”刺刺眉心微微蹙起。
“你是担心什么?——他若只是来走亲戚,自然不必说;如果不是——幻生界和你们青龙教不是盟友么?”君黎有意笑道。
“谁和他们是盟友了——上次他来,引了那么大事情!”刺刺瞪他,“我可不想青龙教有这样盟友,教主必也不想的!”
君黎不语。上次关默和关代语避在青龙谷中的那段时日刺刺并不在,所以对他们殊无感觉,加上她这次去了三支之会,更是不喜幻生界的作派。可其实青龙教上下却与她不同,一来,他们与关默已很是熟稔了,二来有关老大夫这层关系,纵然称不上盟友,也必不会成了敌。如果这一次关默出现也与太子有关——太子没有派跟了他更久的葛川和摩失,却派来夏琝和关默,更足见是想依靠这两人与青龙教往日打过的交道,与拓跋孤走得更拢些。
“怎么不说话?”刺刺将他手臂拉了一拉。
“没什么,在想你们拓跋教主。”君黎说着,“我只是看你——好像还是和往常一样,对你们教主诸多信任。就突然有点想不明白这次潜入青龙谷、找到你爹之后,又该怎么办了。”
“那你本来打算怎么办的?”
“本来打算——不管怎么说,总要先让你爹得了自由,然后或许——帮你们一家都暂时先离开青龙谷,避上一段时日。不过以拓跋教主的脾气,如此做当然又要惹恼了他,猜想着——你多半不想这样。”
“我当然不想与教主叔叔为敌了。”刺刺低低道,“爹从来做任何事都将青龙教放在最重的位置,教主也一直知道的,所以从来都待我们家很好,就算有时恼了,都只对别人发火,对我爹一直也让三分,唯独这次……”
“好了,好了,别难过。”君黎道,“总之,我今晚一定让你见到你爹。至于其后怎么办,悉听你爹的意思,怎样?”
刺刺抬起头来,“你想好怎么去了?”
“早想好了。”君黎倾前了身体,“就按你说的——用凌大侠、凌夫人的身份进去。满意了没有?”
刺刺咬了唇,不言不语却也足以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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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之时,远在临安的凌厉和苏扶风,并不知道另一个自己正沿着徽州城外的小径向青龙谷悄然而去。君黎将时辰选得晚了些,一来是天色全黑,不容易被人看出破绽,二来入谷以后也可以以夜深不便打扰为借口,不去见拓跋孤的面,径直去找自己想找的人。
刺刺的包袱里藏的不光是两张人皮面具,还有仿着凌厉和苏扶风的两身衣物和其他修饰工具,看来她是真早准备万全了。此刻走在路上,刺刺的嗓音冷中带柔,正是模仿的苏扶风。
这是她早已学过的。易容之术中,嗓音的模仿原就与容貌的变化一样要紧,尤其是要扮作一个本就存在的人,更是丝毫不能有偏——似君黎从未学过此术,一时半会儿便仿不得,无奈只能吃了刺刺给的一粒特制丸药,将声音变得极为低沉沙哑,浑然听不出原本状貌。
“我便说你是感了风寒,低喑难语,你便尽量别说话,没办法了才说。”刺刺提醒着,“不过这药药效不长,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若过了药效,便要设法再吃一粒,可别忘了。”
君黎不想以这般嗓音说话,只是喉中咕噜一记,算作答应。
两人走得并不快,因为,他们还在各自习惯这个新的身份。出来之前,两人已互相细细挑剔了许久。走路的姿态、目中的神色乃至遇事的反应都极难在这么短时间内学得毫无破绽。幸好君黎对凌厉足够熟悉,刺刺也有心将苏扶风观察了好几日,只要不动起手来,料想借着这样夜色是没人会发现异样。
已近了谷口,君黎伸手将刺刺握住,想了一想却又放开。在他印象里,凌厉好像很少这样握着苏扶风的手。
刺刺没有在意,仿了苏扶风的样子伸手轻轻掠了一掠鬓边的发,走上前去,那般绰约之态,一时真的令君黎恍然有了三分错觉。
他已是低哑之声,交谈对话之事自然只能袖手。好在凌厉去年是到青龙谷为教中解过围的,君黎虽然不过站在一旁,但这身与去岁时凌厉一般无二的装束还是很容易令谷口众人“认出”他来。青龙教中人人皆知凌厉夫妇与教主的交情非常人可比,自是忙不迭向二人行礼,更不会有人拦阻。
君黎不料入谷这般顺利,放下一颗心。既已在谷中,四下静谧少人,刺刺也顾不得太多,先快步往家赶去。
单家在谷中偏西。其时山间灯火已疏,君黎跟随刺刺辗转数久,才到得她家院之外。回想起来,他受单疾泉之邀已有多次,却始终未能有一次真正到了此间——如今第一次成行竟是以这般异样身份与目的,不免有些喟叹无奈。
灯笼高高挑着,清楚照得门外守着两个家卫。君黎目视刺刺,后者却摇了摇头——这两个是拓跋孤的亲信,并非她家中之人。
君黎心中明白,欲待说话,却又难以发声,干脆附耳与刺刺窃窃一番如此这般的打算。刺刺听得点头,两人主意已定,自暗处现出身来,施施然往门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