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事情,石志坚他们都与我说了。”秋葵在他身边坐下来,目光无焦地望入深夜,“急也无用的,我们正是往那边回去。方才——他们都问我你去哪了,我答不出来。现在你回去,总也让他们定定心,好过不知去向。”
她摸了摸被夜风吹乱的发鬓。这两句话与其说是告诉沈凤鸣,不如说是说予自己。
她听他不说话,咳了一声,“一会儿怎么办?你……动不了吧?”
“你的琴呢?”沈凤鸣反问。
“都在那边船上,等到了那边,我带着琴去帮手,你就在我船上休息,怎样?”
沈凤鸣不置可否,“只希望他们还坚持得住。”
船已行至洞庭,幻生界厮杀处的光亮入了眼来,约摸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水路。忽然欧阳信喊了声:“快看!”
几人随他手势向北望去——北面,仁觉带领的衡山弟子与武陵侯部下一小支队伍合力进攻江陵侯,似乎是得了手,天空之中正亮起了讯号。那本是三处之中胜算最大的一处,是以最早传来获胜之讯并不出奇,但这也越发提醒了沈凤鸣——幻生界与青龙教这两边——还陷于死战之中。
而令他挂心的还不止于此。
君山岛遮住了讯号的一部分光亮,那窜起的烟火也将洞庭山的轮廓映了出来。秋葵看到,烟火落幕之后,沈凤鸣的目光依旧落在洞庭山黑魆魆的影上。
“你——是不是在担心娄千杉?”她问出口来。
沈凤鸣有点意外,向她看了一眼。显然,石志坚将单疾泉与自己的对话向秋葵复述得很彻底。她非但知道娄千杉的处境,而且知道她在洞庭山。
他心里承认。即便以“担心”来形容不那么确准,可是任娄千杉再度落入谢峰德之手而无能为力,却令他胸口十倍的窒闷,如鲠入咽。
“你是不是想去救她?”秋葵又问了一句。
沈凤鸣不知该怎么回答。不想吗?想吗?他都说不出口。如果今晚没有云梦之战,他知道自己必不会坐视这种事发生,可是——他只能作出一种选择。而现在他还身中了剧毒,他连一种选择都没有资格作出。
却听一旁的欧阳信道:“凤鸣公子不必担心,秋姑娘早就交代了我们,等送公子回到大船,我和志坚就折去君山接应千杉姑娘。”
沈凤鸣再次意外地向秋葵看了一眼,“原来你早有安排……”他忽轻轻笑了笑,“你在试探我。”
“我没心思试探你。”秋葵拂袖转开脸去,“我只不过不想你一会儿面对敌人的时候还要分心……!”
沈凤鸣没有与她争辩。纵然秋葵无法原谅娄千杉,可是——早该知道——以她的良善和念旧,她又怎么忍心对娄千杉这般处境袖手不管。
不过他还是道:“他们两个受了伤,只怕不是谢峰德的对手,此事还是从长计议。”
“你到底想怎么样!”秋葵忽莫名发起火来,“你若想救她你就直说,你不放心他们去,那我去!”
“你更不能去。”
“这个也不能去,那个也不能去,你究竟……”秋葵正说着话,平放身侧的右手忽然一重,竟是沈凤鸣伸落了左掌,忽地覆于她手背之上。她吃了一吓便待抽手,沈凤鸣反将她握得紧了,一时竟抽不出来。
她实意外于沈凤鸣这当儿来占自己的便宜,欧阳信与石志坚便在不远,她口气惊恶却也只能压低了声音:“你干什么!”
沈凤鸣向她似笑非笑:“你若是去了,谁替我赢下云梦?”
他说得淡定恬然,仿佛——这便是全部的理由。可自然不止于此。谢峰德是什么样人,他怎么可能——哪怕秋葵的武功比现在更高出十倍——容她去独面这等恶鬼。
他知道倘若说出来,秋葵自不肯服气。即便是不曾说——即便只是一念闪过——也足以令他心头一怕,竟至这样下意识地将她的手按在此间,仿佛倘若不这样,她便真要立时陷去险境。
秋葵不知他的心思,慌忙中只看到他这么近的一双眼,那迷离离的失真感令她忆起先前他半昏半醒之中在自己耳上的轻轻一抚。她想起那对分明不该是送给自己的珠珥——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将她错作了别人?
一股莫名的烦乱令她胸口一堵,不管不顾将手强挣出他的掌心。沈凤鸣原本已是中毒无力,那手指又是灼痛,如何真束得住她。秋葵得以缩了手,整个身体立时防备至极地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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