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局促地笑了笑,道:“小绾,你我之间青梅竹马,不必拘着这些礼数。”
萧绾心听得“青梅竹马”四字,只觉得心中隐隐不快,旋即道:“赫连公子真是说笑了。赫连公子是皇上的客人,便是本宫的客人。本宫即便再愚钝无知,也不会丝毫不懂待客之道。”说罢,萧绾心微一扬手,道,“外头风凉,请公子进屋一叙吧。”
不知为何,赫连弘晖却是踌躇不前。蕊珠一下子便看出了赫连弘晖的心思,忙开口道:“二小姐,咱们这边刚用过晚膳,屋里也是乱糟糟的……蘅芜院后头的小花园倒是清静雅致,也十分避风,不如二小姐与赫连公子去小花园一叙吧,奴婢也好赶紧收拾了屋子出来。”
赫连弘晖见蕊珠如此,忙开口道:“蕊珠姑娘这般布置甚好。”
萧绾心微微哑口,只好道:“罢了,请公子随本宫过来吧。”
孤空寒月的光辉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更为明朗绚丽,那种令人心神安定的温润光晕在天幕之上铺散开去,倒是别有韵味。因为已在寒冷之时,小花园中的各种花朵几乎已经掉下殆尽。只剩下细碎的花枝还在风中摇曳,仿若向寒月招手一般。
萧绾心嗅着空气中略微沁出的颓败气息,低低道:“当初本宫与你初遇之时,你与蕊珠便是合得来的。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蕊珠还会为你事事着想。”萧绾心哑然一笑,旋即道,“其实赫连公子又何必来看本宫的笑话呢?”
“笑话?”赫连弘晖一惊,似是不信道,“小绾,你觉得我是在看你的笑话?”
萧绾心随手掐了花枝在手,垂眸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你看,不过数月之前,这花枝上头还有这许多娇艳的花朵。即便蘅芜院鲜有人来,可是花朵依旧是花朵,并不为阴无人欣赏而减损丝毫的美丽。”
“可是,不过数月之后,寒气渐起,更是月深露重。秋风折煞的力道,我也不是不知道——不过是区区的宫廷花卉,又是被厌弃在蘅芜院的,如何躲得过这风吹雨打?”赫连弘晖低低道。
萧绾心微微闭眼,旋即道:“赫连公子所言甚是。所以,蘅芜院是是非之地,公子本不该来的。”
赫连弘晖正视着萧绾心的脸庞,柔声道:“今夜我来,不因为你是失意的妃嫔,只因为你是心怀悲切的绾儿。”赫连弘晖的眼眸温柔了许多,道,“因为你是绾儿,不是别人……”
萧绾心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旋即正色道:“公子若说是绾儿,那边是十年之前文安公家的二小姐。那个时候的萧绾心,天真烂漫,不懂得世事冷暖,自然是绾儿。只是,如今的萧绾心已经在未央宫
中沉浮多年,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萧绾心了。”
“不……”赫连弘晖低低道,“尽管你已经是皇帝的女人,可是你并没有像是其他女人那般失了本心。我所见到的你,依旧赤子心肠,坦率可爱。”赫连弘晖咬了咬牙,道,“只是,你这样寡淡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后宫沉浮。”
“是么?”萧绾心不由得嗤笑,道,“本宫若是告诉你,本宫也曾经用过手段争宠,赫连公子你相信么?”
夜风寂寂,仿佛是刺骨的凉。萧绾心咬了咬牙,道:“倘若本宫嫁的是寻常男子,或许还敢求的一丝真心。如此失了孩子,可是打闹,可是满心冤恨。可是,本宫的夫君是大周帝王,而本宫是妃嫔……多少的不愿意,多少的委屈,本宫都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不为了别的,就为了本宫头上妃位的金冠。”
“妃位?金冠?”赫连弘晖嗤嗤一笑,道,“这样的荣华富贵,何时能入得了你的眼……”
萧绾心微微扬起头,仿佛拼命不让自己的泪水掉下来似的,低低道:“荣华富贵不曾入我眼么?倘若是十年之前的萧绾心,这样的荣华富贵,必定是入不了她的眼的。”萧绾心眉眼一横,道,“只是,如今的本宫乃是正三品宸妃。赫连公子,在绝顶的富贵和母族的鼎盛显赫都是你的囊中之物的时候,你能放弃么?”
赫连弘晖微微哑口,旋即别过头去,道:“其实只要你过得好,我便已经满足了。”
萧绾心不由得失笑道:“本宫的日子很好,不必劳烦公子费心。”
“小绾!”赫连弘晖喉咙一动,道,“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你又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
萧绾心只觉得心中悚然一沉,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分,厉声道:“因为本宫乃是天子妃嫔!不是你能碰的起的女人!”
萧绾心的这一句话说的极狠,饶是赫连弘晖也觉得有些下不来台面。果然,赫连弘晖的面色难看了几分,却是低低道:“小绾,我只是不愿意委屈了你。但是,我也不会违背你的意思。”说罢,赫连弘晖微微仰首,道,“小绾,只要是你选择的路,我便会护着你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说罢,赫连弘晖便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