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声音,道,“本宫的确是考虑过让你嫁给小德子,但本宫也不过是看上了小德子对你的真心实意罢了。壁珠,你若是不愿意,本宫绝不强加于你。只要你喜欢,侍卫或者是太医,本宫自然可以为你指婚,为人正室。”
萧绾心微微旋身,恳切道:“到时候,你出嫁离宫,便是逃离了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你又何苦……”
壁珠不由得停下了为萧绾心梳头的手,嗤笑道:“是么?如此说来,淑妃娘娘,您对我当真是极好。若是不能嫁给小德子做对食,您便要将我许配给侍卫或者是太医。可是淑妃娘娘啊,我好不容易进宫一遭,从未享受过你享受的那些荣华富贵,您要我如何能甘心出去?”
说罢,壁珠眼眸一沉,却是冷笑道:“我虽然大字不识的几个,却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淑妃娘娘啊,即便我嫁给侍卫或者是太医,又能如何?即便我为人正室,又能如何?到头来,荣华富贵享受不得,更是要每日周旋在夫君与姬妾之间,过着勾心斗角的日子。”
只见壁珠眉眼间隐约透出了几分狠辣,道:“淑妃娘娘啊!在未央宫里是斗,出了未央宫还是斗。既然我到哪里都逃脱不了争斗的命运,我更愿意留在未央宫赌上一把。”
萧绾心眼眸一暗,低低道:“在未央宫中,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赢家。即便你能得到皇上的宠爱,你便成为了众矢之的;倘若你得不到皇上的宠爱,你自然不会成为那些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可那样任人凌辱践踏的日子,也不是你能承受的。”
壁珠不屑道:“淑妃娘娘这话就错了。活在未央宫中,争的就是一个输赢。”
说罢,但见壁珠嗤嗤一笑,旋即道:“倘若我赢了,便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更可以在宫中养尊处优地过我的一生,而不必面对我的穷酸亲戚们;倘若我输了,至少我曾经享受过荣华富贵,不是么?”
“壁珠……”萧绾心只觉得心中一痛,旋即摇头叹息道,“壁珠,你若是出宫,即便还有姬妾的争风吃醋,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宅院。你还能看见外头的世界,还有一条活路。但是壁珠,一旦你成为了皇上的妃嫔,本宫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死也要埋在妃园中,终身得不到自由。”
“自由?自由有什么用!我壁珠不是你萧绾心,一心只想着闲云野鹤。你是文安公府的小姐,从小便是养尊处优的。可是我呢?因为父亲不争气,我便要承受莫大侮辱。我也是官家小姐啊,可最后,我却成为了别人的奴婢。淑妃娘娘,您叫我怎能不恨?”
萧绾心打量这眼前花枝招展的女子,只觉得心中一痛——
她终究还是冤恨自己的,冤恨自己不曾给她一个好的前程。可是,即便自己如今已经是堂堂的正二品淑妃,可自己的日子未必比那些微末的更衣、采女更加幸福。自打自己入宫以来的种种暗算,自己已经受够了,她壁珠又怎会对这些明枪暗箭视而不见呢?
想到此处,萧绾心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壁珠,容本宫再叫你一声壁珠。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
“是,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而且,我一旦认定了这条路,那便是义无反顾。”只见壁珠咬牙道,“我的命运,永远都只能掌控在我自己的手中。”
说罢,壁珠却是后退几步,屈膝跪下,深深地磕了一个头,正色道:“二小姐,也请您容我在称呼您一次二小姐。我现在给您磕头,便是报答了从前数十年的主仆情分。可是从今以后,我便也是皇上的妃嫔,与你平起平坐。”
只见壁珠眼眸一沉,道:“我自己的恩宠,我自己去争取。念在你我多年的情分上,我不会对你动手。但是淑妃娘娘,也请您看清楚时局,万万不要与我做对。谁若是阻挡了我的晋升之路,便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说罢,壁珠敛衣起身,翩然离去。
蕊珠悄悄地进入内殿之中,忧心忡忡地望了萧绾心一眼,旋即低低道:“二小姐,壁珠她……”
“壁珠已经不在了。”萧绾心只觉得鼻中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壁珠终究没能逃过未央宫的夜色沉沉,化成了一个妖冶的女人。只是,她这般不知道天高地厚,只怕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蕊珠沉声道:“如今裕更衣是得宠的。”
“得宠?”萧绾心苦笑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安知这‘得宠’不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呢?”
蕊珠无比担忧地望了萧绾心一眼,遂道:“还请二小姐放宽心吧。”
“是——”萧绾心微微侧过身去,道,“无论如何,这日子还要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