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厂臣生祠被烧,下官监查不力,罪莫大焉,自会向朝廷递表请罪。至于缉拿东林党人事宜,下官对此没有意见,定当按照钦差大人和督抚大人的谕令来办。”
刘德喜冷哼一声,对着他道:“曹大人知道就好。”
毛一鹭犹豫一阵,终于还是说道:“敢问公公,此次对付东林首脑,欲以何罪逮之?下官听说火烧魏公生祠的乃是金陵会的人,且钟不离那些人已经全部死在缇骑手中,若是东林党人抵死不认,那可如何是好?公公也知道,这些人都是硬骨头,宁愿死也不会吐露实情。”
刘德喜皱眉道:“毛中丞为何如此迂腐,难道你忘记了上次缉捕周顺昌一事么?既然高攀龙等人敢如此嚣狂,那么我等也不必事事循规蹈矩,就按李实奏本所述,一并逮之!”
“啊?”毛一鹭吃了一惊。刘德喜的意思不言自明,仍旧是打算按照上次对付周顺昌那一套,来个坐赃并处,不由说道,“这……这事还等着朝廷批复,会否操之过急?”
毛一鹭不悦斥道:“毛中丞,魏公公生祠被烧一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相信也已经传往了京师。你说,魏公公知道此事后会如何反应?要是你我不能交出一些人来,恐怕都要夺职论罪。你是想等着东林党再将事情闹大一些,还是想等着朝廷的惩处下来?”
毛一鹭脸色数变,终于还是说道:“公公说的是,是下官愚钝了,一切就按公公说的办。”
刘德喜转向孙云鹤,道:“你说说,此番列入缉捕名单的,有哪些人?”
孙云鹤早就准备妥当,答道:“回公公,此番列入缉拿名单之人,有高攀龙、缪昌期、周宗建三人,加上先行逮捕的周顺昌和周起元,一共五人,都是东林党在江南一带的首脑份子。”
刘德喜点着头,道:“很好……”
话未说完,毛一鹭忽然插话道:“且慢,为何没有孙越陵?”
“孙越陵?”刘德喜眉头一挑,道,“毛中丞说的不错,我们怎么把此人给忘了,这孙越陵在江南一带名声素响,那些书生仕子们无不是翘首依附,虽说他没有直接与魏公公作对,但也不是什么好鸟。也好,算他一个,把他的名字给加上去。”
毛一鹭连忙说道:“公公英明。”拍了一记马屁之后,又道,“除了孙越陵之外,风华社中黄尊素、李应升等人也一向忤逆魏公公,向来喜欢串联江南仕子妄议朝廷,我看不如也把这二人的名字加进去?”
刘德喜斜睨了毛一鹭一眼,阴侧侧笑道:“我说毛中丞,这可是由你来亲手操办、上奏朝廷的事宜,怎么,现今就不嫌此事麻烦了?”
毛一鹭皮笑肉不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下官不也是一心为了厂臣,为了朝廷么?公公您就不要笑话我了。”
刘德喜哈哈大笑,道:“好,就如你所说,再算上这两个人。”
“且慢!”忽然一人离席而前,对着刘德喜施礼道,“禀公公,恕属下直言,毛中丞此策万万不可!”
此话一落,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他,不明他为何如此说话;毛一鹭更是满脸怒意,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他他。
“哦?”刘德喜淡淡说道,“戚佥事此话何意?”
说话的正是戚辽,他踏前一步,对着刘德喜道:“回公公,方才毛中丞说要将孙越陵一并缉捕,属下认为十分不妥。其一,孙越陵虽然是东林党人,名望颇高,但其历来不介入朝廷党争,也没有直接与魏公公为敌,倘若将其列名其中恐怕会惹得朝野激愤;其二,孙越陵曾蒙当今圣上颁赐中旨,颇得圣心,如果皇上得知他也被一并缉捕的话,说不定便会对他网开一面,到时候派人重审的话,别说孙越陵,恐怕高攀龙、周顺昌等人也要无罪释放;其三,东林党虽然没落,但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这次南来只是为了对付其中的首脑如高攀龙、周顺昌等人,不可将打击面再次扩大,否则的话,要是惹得东林党人狗急跳墙,群起而攻的话,那恐怕也要给魏公公惹上不少麻烦!”
说到这里,停顿片刻,再次对着刘德喜道:“公公别忘了,韩旷、孙承宗、袁可立等人在朝在野,仍有不小的势力,我们不可能一蹴而就,而要慢慢地来,相信就是魏公公也不会赞成我等如此涸泽而渔的做法的!”
刘德喜听了这话,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毛一鹭怒道:“戚佥事你何故替东林党说话,莫非你受了他们的恩惠不成?”
这话就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了,戚辽一挺身,转向他丝毫不客气道:“毛大人,属下这也是为魏公公,为朝廷着想才如此说,难道你真有能耐将所有东林党人都一网打尽么?”
毛一鹭被气得不轻,指着他道:“你……你胆子不小……”
戚辽毫不退让,直视着他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东林党在江南的中坚人物不少,钱谦益、刘宗周、李邦华等等尽皆在此,难道毛大人也要将他们都悉数押解进京吗?”
毛一鹭胡子都颤抖起来,斥骂道:“戚辽,你胆敢对本官如此说话……”
“好了,好了。”刘德喜见他们争吵起来,打着圆场道,“中丞不必动怒,戚佥事也是为了厂公,为了朝廷着想才如此说,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又对着戚辽喝道,“你是什么身份,敢如此顶撞中丞,还不给我退下?”
戚辽对着毛一鹭一拱手,就这样施施然退回椅中。
毛一鹭兀自不甘心,说道:“孙越陵乃东林首脑之一,不拿之不足以打击东林……”
刘德喜打断他道:“毛中丞,戚佥事所说不无道理,咱们做属下的,自然是为魏公公,为圣上分忧才是,倘若因此而闹得不可收拾,那可就被上面责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