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体,凭听风辨声,判断兵器攻向自己的要害部位,见对方左臂扎着白布条,知是自己人,吓得雷伟手忙脚乱,忙用钢鞭挡架,哇哇乱叫道:“俺是雷伟,阿娟,不要自家人打自家人。”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阿娟堵门,这本是计划中的分工。
丁飘蓬从小调皮,各地方言学得微妙微俏,将雷伟的语气声调记住了。脚下一点,窜到雷伟身旁,一剑削向他的肩头,学着雷伟的声调喝道:“俺才是雷伟,姓丁的受死吧。”
那一剑出其不意,雷伟急避,啊一声,肩头还是被划出了一条血口子。
“俺叫你学俺的话来,姓丁的,你再学呀。”丁飘蓬学得可象,粗声豪气,刷刷又攻出两剑。
黑影绰约中,听得两个雷伟的呼喝声,乔老爷子生性多疑,知道事情有变,他忙掏出火折子,一晃,屋内即刻充满光亮,见丁飘蓬飘然后跃,笑吟吟的站在西北的墙角,如今,他看清了丁飘蓬的真面目:眉飞入鬓,目如点漆,英俊瘦削,结实修长,目光流转,精光四射,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手里已多了柄剑,精赤着身子,如白练似的肌肤,光着脚,腰间已围着块蓝色浴巾,左臂缠着白布条,他身前便是那张砸烂的床,一地木屑与破碎的帐幔,还有他的假发假须。
雷伟左臂的白布条不见了,想是被丁飘蓬妙手空空摘走了。
乔爷沉声道:“撤了布条。”
乔爷与捕头取下臂上白布条,扔了,丁飘蓬也忙撤了白布条。
雷伟对丁飘蓬吼道:“又没叫你撤布条,你撤啥撤。”
丁飘蓬学着他的腔调吼道:“俺高兴撤就撤,俺高兴戴就戴,管你**事儿。”
那语调、声气、缓急与雷伟毫无二致,守在门口的土地婆婆噗哧一声乐了,雷伟诧异道:“咦,学得倒真象。”
丁飘蓬哈哈大笑道:“承蒙夸奖,不敢不敢。”
飞天侠盗丁飘蓬还有这一手,乔爷暗暗心惊,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土地婆婆持剑守在卧室门口。窗口的土地公公则横刀守在窗前。
霹雳先锋雷伟肩头鲜血渗流,手握钢鞭,与乔爷等三人成半弧形,持械将丁飘蓬逼在墙角,这点血对雷伟来说算不了什么,只是有点窝囊,第二轮扑杀随时会暴发,丁飘蓬已无处可逃。
乔爷将火折子点燃了一旁的烛台,一窒明亮。
怎么看丁飘蓬都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孩子,会不会搞错,那一连串惊天大案会是他干的吗?错不了,就是他干的。乔爷懂得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的道理。有些人一眼就能看穿,有些人看一辈子也看不透。
猫头鹰讥笑道:“哇,想不到名扬天下的飞天侠盗今儿个竟落了个裸体奔突的下场。”
丁飘蓬扫视了一周众人,道:“不好意思,原来是六扇门里的鹰犬,刑部总捕头乔老爷子和四大金刚全到场了。看来在下的面子还真不小啊。”
乔爷冷冷道:“你是跟我走一趟呢,还是自我了断?”
丁飘蓬道:“笑话,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乔老爷子好大口气。”
丁飘蓬一剑在手,胆气更豪,摇头叹道:“想不到乔老爷子竟和下三赖的盗贼一般凶残下流,为了置在下于死地,竟连一个弱女子也不肯放过,真是无耻之极。原先,在下对乔老爷子还有几分敬意,即便死在乔老爷子手上也就认栽了,如今,说什么也不能死在乔老爷子手里,死在你这种下三赖盗贼刀下,那丁家是倒八辈子邪霉了。”
卧室地板上的小桃还在昏睡,玉体横陈,别有一番风致。土地公公顺手抓起一件衣衫,盖住了小桃的身子。
乔爷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嘴硬,上。”
乔爷一伏身,长剑一挥,一招“一苇渡江”,直取丁飘蓬颈项,雷伟的钢鞭与猫头鹰的铁尺各使本门绝招夹击丁飘蓬,丁飘蓬奋力反击,兵器交磕,火花四溅,叮叮当当一阵急战,乔爷等三人往后退了三步,乔爷襟前衣衫被划开一条口子,还好未伤及肌肤,雷伟左臂又添了一条血口,猫头鹰胸前也已挂彩。
丁飘蓬则右肩挂彩,血流涔涔。
飞天侠盗轻功天下第一,武功虽属一流,却并非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顶尖角色。
乔爷道:“丁阿四,今儿个你有几成胜算?”
“几乎没有。”
“那你苦撑着干嘛?”
“为了一句老话。”
“啥话?”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丁爷从不做亏本生意吧。想不到,出身名门的少林、武当、泰山、崆峒的高徒,只要一入了衙门,就变成了以多欺少、不顾脸面的下三赖的街头混混了,传将开去,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乔爷喝道:“闲话少说,看剑。”乔爷、雷伟、猫头鹰又发起一波攻击,三人齐上,扑击丁飘蓬,一阵呼喝及兵器磕击暴响之声后,三人又一起向后撤了两步,丁飘蓬右臂又被划开一条三、四寸的血口,他只得左手执剑,紧咬牙关,身体微弓,随时准备迎战下一波的扑击;
乔爷左肩多了一道剑创,猫头鹰左臂添了一道剑创,雷伟除了左臂的血口子外,两个肩头俱已挂彩,血腥气在室内弥漫。
土地公公楚可用道:“雷伟、大发,我们俩口子和你们换一下,如何?”
急先锋雷伟道:“不行,我倒下了你再上。俺就不信那个邪了,三个老爷儿们还放不倒他一个毛孩子。”
丁飘蓬冷笑道:“是啊,轮番围攻,方显英雄本色。”
被围的绝对不是一头羊羔,而是一头困兽。
乔爷道:“你须怪不得我等,谁让你胆大包天,竟杀了怡亲王的公子载泽,你可知道朝野都在传说,皇上无子,百年之后,载泽可能将接帝位。”
“那就杀对了,载泽欺男霸女,滥杀无辜,已成京城一霸,人人皆欲可杀,这种货色接了帝位,则为害更甚,在下只不过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而已。”
乔爷道:“皇上为此,龙颜大怒,你逃得过今天,料想也逃不过明天。”
丁飘蓬笑道:“皇上怒不怒,老子管不了那么多,老子逃过一天是一天,越逃越觉得有趣,与各位爷们躲猫猫,好玩得紧。”
乔爷冷冷道:“丁阿四,你今天走得了么?”
“难说。”丁飘蓬冷笑道,右臂、肩头伤口的血,几乎染红了他光赤的上身,心里却暗自叨咕起来:血流得不少了,体力有点儿不支,再不走,恐怕真的要走不了。撤,一念及此,他便动了,光着的脚尖,一挑,将地上的碎木片挑了起来,右手曲指一弹,木片挟着真气,咻一声,似向雷伟面门飞去,左手长剑同时荡起,秋风扫落叶,向三个捕头胸前疾划,乔爷想不到他会先发制人,唐突间,三个捕头退了一步,雷伟忙把头一扬躲开木片,岂料木片并不是射向他,从他颈旁飞过,噗一声将烛台上的烛火击灭,霎时,室内一片漆黑。
刚才,烛光明亮,如今墨黑一团,人的眼睛顿如失明一般,室内所有人的白布条已全部摘了,暗夜拼杀已没了识别,势必将成一团乱战。
雷伟气得哇哇乱叫,乔爷心下一凛,暗忖不好,丁飘蓬狗急跳墙,看来趁机要开杀戒了,今夜说不得要折损一两个捕头,便喝道:“大伙儿当心。”他自己紧握长剑护住心脉,屏息凝神,聆听动静,暗夜中拼杀,听风辨声,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