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尼姑庵蹲坑。”
“哪个尼姑庵?”
“紫云庵。”
钱胖子道:“我也去。”
柳三哥道:“你与顺子看家吧,这些天,不倒的心全在解药上,晚上有劳钱兄多看着点。”
钱胖子道:“有黑猫与阿汪看着呢,怕啥。”
柳三哥将南不倒按在座位上,道:“她的心一钻进解药里,就出不来了。”
南不倒道:“你当我傻啊,要真有刺客来了,我伸长脖子让他砍呀?!”
柳三哥道:“对了,不倒才该喝两盅呢,放松放松。”
南不倒道:“不喝不喝,滴酒不沾,解药搞好了,可以喝,我又不是喝不过你。”
不倒的酒量不错,女的要么不会喝,会喝的,酒量超大。
柳三哥道:“得得得,又是解药,吃饭喝酒,不谈解药,吃完饭了,咱们再说。”
于是,众人喝酒的喝酒,吃饭的吃饭。南不倒匆匆扒下一碗饭,碗筷一放,转身要走。
丁飘蓬道:“嫂子,你急啥呀,坐一会儿嘛,总得喘口气吧,消化消化。”
南不倒嘴里还嚼着饭菜呢,想想也是,笑着坐了下来,道:“解药出来了,我的心才会放下,要是你们与竹叶青遇上了,动起手来,万一出个纰漏,那就糟啦。”
“有嫂子在,啥都不怕,手到病除南不倒嘛。”
南不倒道:“那是江湖上给我取的绰号,怎能当真啊。再说,我除的只是病,没人说,手到毒除南不倒呀,湘西倒有个无毒不解毒姥姥呢。”
丁飘蓬道:“能除病就能除毒,嫂子谦虚了。”
南不倒道:“不是我谦虚,是这**有些古怪,古怪在**的不确定性。这些天,毒箭箭头上焠的**,我都刮了一些下来,一一进行了比对,发觉箭头上的**分为两类:1号与2号箭为一类,也就是致唐九台与跟班于死命的箭,是将竹叶青与黑蜘蛛的毒液合成后,再加上一味盅毒催化剂配伍而成,因而体,其毒性足以在瞬间毒死一头大象;3号与4号箭为另一类,也就是致汤老九与赤脸铁匠于死命的箭,是将竹叶青与鹤顶红的毒液合成后,再加上一味盅毒催化剂配伍而成,其毒性同样强大,却是两种不同的**。其实,两种**的解药,我都已研制而成。”
柳三哥道:“好啦,那不成啦,就别再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啦。”
南不倒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
柳三哥笑道:“你说糊涂就糊涂吧。”
南不倒道:“我老在考虑,三步倒竹叶青会不会每次作案,用的毒箭都不一样呢?射死唐九台的是一个批次;射死汤老九的是另一个批次。这样做的好处是,旁人不可能有解药化解他的毒箭,只有用他的解药,才能将中箭的人救活。据说,湘西赫赫有名的无毒不解毒姥姥,就是死在他的毒箭之下,可见,他用毒之阴损刁钻了。”
柳三哥道:“放心吧,不倒,我的剑比他的手快,只要他的手一动,就能把他的食指削下来,看他怎么扳弩机。”
南不倒道:“你当是在台上比武呀,是来明的,靠的是真本领。双方对决,明暗莫辨,情势百变,也许,当你出现时,他已伏在暗处举弩瞄准,扣着扳机,随时准备击发了,你说,是你快,还是他快。”
柳三哥道:“你怎么老往坏的方面想,自己吓自己。”
南不倒道:“你怎么专往好的方面想,自己骗自己。”
丁飘蓬不怕刀剑斧钺,有点儿怕**,要是被**毒死了,皮肤乌黑,七窍流血,呲牙咧嘴,面目狰狞,死的样子太可怕了,急道:“别争了,别争了,嫂子,解药还搞不搞了?”
“搞是要搞,难是真难。”
“怎么难?”
南不倒道:“我想搞一味解药,能把竹叶青变着法儿制成的各种批次的**,全给破解了。”
柳三哥笑道:“那不变成‘无毒不解南不倒’了嘛。”
众人大乐。南不倒像未听见一般,自言自语道:“如果,我在‘盅毒催化剂’里,再添加一味毒剂,会怎样呢?”
丁飘蓬道:“嫂子,千万别乱添呀,越添越毒啦,人若中毒,会死得更难看,也许皮肤会变青呢,那不成了青菜上的毛毛虫啦,还不如皮肤乌黑好一点呢。”
丁飘蓬不怕死,只怕死的样子难看。
南不倒喃喃自语道:“对,不该用减毒法,该用加毒法,以毒攻毒,负负得正,剧毒互克,化为乌有。”
想到此处,她面有得色,嘴角绽出一个微笑来,竟视众人为无物,推开柳三哥的手,站起身,向卧室走去。
***
深夜,柳三哥身着夜行衣靠,背负宝剑,越过城墙,飞檐走壁,掠到紫云庵,庵内尼姑早已歇息,黑灯瞎火,一片死寂,只有夜禽,时不时发出几声凄厉的啼叫。
柳三哥沿着房檐、树木、廊柱的阴影,从山门开始,悄悄潜入尼姑庵,穿过天王殿、大雄宝殿,刚刚进入空无一人的法堂,突听得一声惊呼,呼声恐怖短促,倏忽而止,来自法堂后的方丈室,柳三哥吃了一惊,脚下一点,身形电射而出,刚穿出法堂,便见一个蒙面客,身着夜行衣靠,背负兵器,已从亮着灯的方丈室穿出,轻功端的了得,只两个起落,便已飞出紫云庵去了。
柳三哥正要上前追踪拦截,突见方丈室窗下灌丛里,掠出一条人影来,虽未蒙面,却头戴帽子,帽檐儿压得低低的,只露出半张脸,背负单刀,身形疾晃,追了下去,戴帽的人显见得不想惊动蒙面客,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两人在屋顶树杪间飞掠追逐,身如飞絮,时疾时徐,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看样子,那两人不是一路的,柳三哥大奇,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戴帽者身后。
也许,蒙面客察觉了,便索性从屋顶飞掠而下,一头钻进了一条九曲十八弯的胡同,看来,蒙面客对这一带迷宫般的巷道,十分熟悉,而紧随其后的戴帽者,却不熟,加之路灯昏暗,时有时无,一会儿,就跟丢了。
柳三哥跟在戴帽者之后,不敢靠得太近,以免被那两人发觉,及至戴帽者将蒙面客跟丢了,柳三哥也只有大叹可惜的份了。
戴帽者在迷宫般曲折的胡同内搜索了一阵,一无所获,只得作罢,返身往紫云庵飞掠。
莫非戴帽者是紫云庵的护院尼姑?
看来不像,若是护院,当发觉有人进入方丈室,并听到半夜惊呼,该大声鼓噪,拿人才是,何必偷偷摸摸,躲躲闪闪呢?尼庵深夜竟有江湖豪客鬼祟造访,成何体统!看来,紫云庵决非寻常寺庙,内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戴帽者掠入尼庵,来到亮着灯,开着门的方丈室,法堂后的方丈室,岑寂无人,看来,刚才那声短促的惊呼,并未惊动法堂两侧厢房内熟睡的尼姑,黑夜死寂,僧众们安睡如故。
戴帽者蹑手蹑脚,进了方丈室,见地上血泊中,倒着一具尸体,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头上压着一个枕头,大约死者刚一呼叫,刺客便将枕头闷在她脸上了,故而发声不响,甫发即止,没能惊动众尼姑。
接着,戴帽者俯身,掀开枕头,借着光亮,见死者正是随喜师太,双眼圆睁,恐怖惊愕,一付死不瞑目的模样。戴帽者不禁轻声感叹,道:“师太,人死如灯灭,此生不可追,你老就安息吧,若在下找到凶手,定当为你报仇。”伸手在随喜师太的脸上一抹,将师太的双眼合上了,正要起身离去,突地,觉着腰间一酸,知道着了道儿,顿时全身麻痹,动弹不得,口不能言,呆立房中。
点了戴帽者穴道的人,自然是柳三哥。
三哥转身将方丈室的门关上了,插上门栓,来到戴帽者身前,一把摘下他头上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笑道:“不知好汉是何方神圣?”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个子不高,身板横阔,孔武壮实,面色黑红,来人目光高傲,一脸的不屑,像是在说:“背后偷袭,算啥本事,有种咱俩就放对子比试比试,如何!”
柳三哥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道:“对不起,好汉,我武功极烂,来明的,准折在你手里,请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你这么看我,简直羞得我无地自容了呀。”
来人听了,一付哭笑不得的模样,不过,高傲不屑之色减轻了许多。
柳三哥道:“好汉,我有件事想问问你,如果你应允轻声答话,我就拍开你说话的穴道,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拍了。如何?”
好汉着急了,脸涨得通红,怒目而视,意思是:操,老子不能说话,如何回答你,笨蛋!
柳三哥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道:“如果你答应轻声回答我的问题,眼睛就眨一眨,如果不答应,眼睛就眨两眨。”
中年男子眼睛眨了一眨,柳三哥挥掌拍开他的哑穴。
中年男子道:“吓,小子,你点穴与开穴的手法一点儿也不烂呀。”
柳三哥笑道:“嘿嘿,我这人从小不求上进,师父教我武功,专拣投机取巧的功夫学,点穴功夫好玩,我学得还可以,至于正宗捉对开打的硬功夫,看着都怵,怎么学也学不好,起初,师父还严加管教,后来见管了没用,就不管了。嘻嘻。”
中年男子道:“哈,小子,你做事虽不上品,却也诚实。有啥事就问吧。”
柳三哥道:“这老尼姑是随喜师太吗?”
“是。”
“你跟她熟?”
“陪老娘来烧香,见过几回。”
“你杀了他吗?”
“不。”
“谁杀了他?”
“不知道。”
“好汉贵姓?”
“免贵姓巫。”
“大名?”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号称巫山潜龙巫灵杰的便是。”
“哇,是巫山潜龙巫爷!名动大江南北,在下钦佩之极,听说巫爷是天下第一孝子,今日得见,在下实感三生有幸。”
巫灵杰道:“恐怕接着就要开骂,是吧?”
柳三哥道:“岂敢,只是为巫爷深感可惜,怎么好端端一个孝子,明珠暗投,成了大奸大恶之徒焦公公的保镖了?”
巫灵杰道:“小子,跟你说不清。”
柳三哥道:“有啥说不清的,稍等,在下去把灯吹灭了,好好说道说道,免得被人看见。”
柳三哥过去,将桌上的灯吹灭了,方丈室内一团漆黑,他拉张椅子,坐在巫灵杰身旁,道:“巫爷,说嘛,话不说不明,在下洗耳恭听巫爷高论。”
巫灵杰道:“昏君在世时,性情暴虐,嗜酒**,死在他刀下鞭下的太监宫女,不计其数,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王公大臣尚且提心吊胆呢,更何况一个天天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呢,其艰险更是千倍万倍啊。焦公公为了活命,只得投其所好,委曲求全,以博得昏君欢喜,旁人只知道他得宠得势了,却不知他受了多少委曲,咽下了多少心酸血泪,旁人只知道恨焦公公,却不知道恨昏君,其实,一切的罪恶根源,皆来自于昏君,要是没有昏君的倒行逆施,就没有公公的倒行逆施。当今皇上,英武睿智,即便有一千个一万个焦公公,也没得用,太监要想干预朝政,以售其奸,比登天还难。我看,众人是真不明事理呢,还是假不明事理!是怕痛骂昏君,危及自身呢,还是骂骂焦公公,无关紧要,专拣软柿子捏呢,这算哪门子的事呀,简直狗屁不是!”
巫灵杰说到痛处,竟忘了身在何处,他那公鸭嗓音门,竟高了两度。
柳三哥道:“嘘,嘘嘘,轻声。”
巫灵杰这才压低声音道:“不说不气,越说越气,嗨。”
柳三哥道:“巫爷高论,石破天惊,不过,焦公公作的虐确实也不少,如诬陷前户部郎中的反诗案,多少无辜百姓,牵连入狱,瘐死狱中,弄得家破人亡啊。巫爷跟焦公公也跟得太紧啦。”
巫灵杰道:“焦公公是焦公公,我是我,他害人,我不害人,这笔账不能混在一起算。焦公公再坏,对我却恩重如山,公公以国士待我,我自当尽心竭力,效忠于他,虽肝脑涂地,死而无怨。今夜到紫云庵来,其实,也是为了替公公报仇。”
“莫非随喜师太是谋害公公的凶手?”
“那倒不是。谋害公公的主使是怡亲王,有人说,怡亲王抓住了,其实,据我所知,抓住的怡亲王是替身。”
其实,巫灵杰也是听瘦猴说的。
“噢,谁说的?”
“这个不能告诉你。听说怡亲王就藏在北京城,捕快却不知道他藏在哪儿,我四处打听,知道怡亲王的夫人与紫云庵的随喜师太关系颇厚,会不会藏在此处呢?即便没有藏在尼庵,也许,随喜师太还真知道怡亲王的藏身之地呢。因而,今夜特地到尼庵来探个究竟,不料,蒙面客先到了一步,将随喜师太杀死灭口了,我估计蒙面客与怡亲王如今藏在同一个地方,于是,便暗中在后跟随,大约被其发觉了,竟让那厮仗着地形熟悉,甩脱了跟踪,唉,真他妈的不顺。”
巫灵杰长吁短叹,怪自己没用。
突然,巫灵杰道:“对了,我也要问问你了。”
“在下籍籍无名,不问也罢。”
“这有点不太公平吧,你问了我那么多,我答了那么多,末了,我连一个问题你都不答,太不仗义了吧,不,我要问。你叫什么名字?”
柳三哥起身,挥掌一拂,拍开了巫灵杰的穴道,他身形一晃,已掠到门边,拉开门栓,巫灵杰手脚有点麻,他滑动着手脚,道:“小子,跑啥跑?有种,咱俩挑个地方去过过招。”
柳三哥道:“不敢,巫爷的开碑掌太霸道,只须一掌,在下便栽了。”
说着,他手臂一挥,一个物件,斜刺里向他飞来,巫灵杰连变三种身法,却不料竟未避开,噗,一声轻响,已叩在头上,原来,是刚才柳三哥从自己头上摘去的帽子,巫灵杰心里大奇,其手法已达化境呀。
柳三哥身形又是一晃,已飞出门外,笑道:“嘻嘻,在下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那声音极轻,如同耳语,人已不见,声犹在耳,显见得内功精纯,其功力远在自己之上。
巫灵杰飞纵到门口,柳三哥已如一缕轻烟,消失在夜色里,把个巫灵杰骇得目瞪口呆,若真与来人动起手来,必死无疑。
***
翌日深夜,柳三哥又去紫云庵探看,只见庵内尼姑,均跪在观音殿前,为随喜师太做功课,钟磬齐鸣,哀悼诵经。柳三哥趁着这个空档,去尼庵各处细细查看,是否有可疑之处,能藏匿怡亲王一伙?这一圈仔细堪查下来,毫无结果,天将破晓,只得怏怏而归。
也许,怡亲王已逃离京城?柳三哥也有些动摇了,只不过不说而已。尽管嘴上不说,心里难免有些闷闷不乐。
一天早上,东郊杨各庄的农家小院,又来了三辆马车,马车里载着欧阳原家人与老枪岳三溜夫妇,一下子,小院里六七个房间便住满了人,众人相聚,十分欢喜,小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柳三哥竟将心中的不快,忘了个一干二净。
四块石下,柳三哥手刃了白毛风后,急于进京寻仇,请岳三溜夫妇去找欧阳原,务必将欧阳原家人护送到北京东郊杨各庄相聚。
在依兰时,欧阳原曾谈起自己想回老家雁荡山隐居,他对平反当官已心灰意冷,只想做个寻常农家,读书躬耕,以了余生,柳三哥答应送欧阳原回雁荡山隐居,故约定在京郊见面。
岳三溜妻杨芳芳,做得一手好菜,当晚,为了庆祝久别重逢,便亲自下厨,置备了一桌佳肴,众人团聚,坐了满满一桌,席间,南不倒高声宣布,三步倒竹叶青毒箭的解药,她已破解,只要服了她的解药,七天内,竹叶青各种批次的毒箭,即便穿破了皮肉,中箭者也可确保安然无恙。众人欢呼雀跃,喜上加喜。席间,觥乔交错,交谈甚欢。欧阳原问起怡亲王的事,三哥将最近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欧阳原道:“贤侄,你刚才说,怡亲王与哪个尼姑庵有些关系?”
柳三哥道:“紫云庵。”
欧阳原沉吟道:“是嘛,是紫云庵吗?”
“是。”
“老夫怎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呢。”
“伯父,不会吧,要没关系,随喜师太就不会死了,据巫灵杰说,杀随喜师太,是为了灭口,杀了随喜师太,怡亲王的线索就断了。”
欧阳原眉头紧锁,道:“不对,不对,还是不对,三年前的一天,老夫陪拙荆去尼姑庵烧香,那个尼姑庵叫啥来着?”
他转过脸,问身边的夫人,夫人道:“叫铁云庵。”
欧阳原道:“对,对对,就是铁云庵,不是紫云庵,那天,风沙大,老夫与拙荆刚穿过天王殿,便见一胖妇人迎面走来,他头蒙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走得十分匆忙,不料一阵风刮过,竟将蒙脸的黑布吹开了,老夫看见了胖妇人的模样,吃惊不小,这哪儿是胖妇人呀,分明是权倾朝野的怡亲王嘛,他孤身一人,不带随从,到铁云庵干啥来了?铁云庵从来不许单身男子入内,他能进来,其中必有缘故,老夫装作啥也没看见,跟身边的拙刑聊起家常来了。怡亲王忙将黑布蒙住脸,快步离去。事后,拙荆还跟老夫争执呢,说一定是老夫看走眼了,怡亲王到哪儿不是前呼后拥的,岂能独自一人来尼姑庵呢。不过,老夫觉得还是像怡亲王,不会老夫看花眼了吧。”
欧阳夫人道:“你看错人,又不是第一次,多了去了,三哥,别听他的,人老了,不中用了呀。”
欧阳原自己也觉得没了把握,笑道:“看花眼的事,近些年来,确是多了,贤侄,聊作参考,不必十分当真。”
柳三哥没往心里去,打个哈哈,道:“抽个空,晚辈自会再去铁云庵看看,烦劳伯父相告。”
正说着话呢,院门敲响,同花顺子忙去开门,一会儿,一前一后,带进来两个人,一个是瘦猴,另一个是南城线王大富豪,他俩一进客厅,见灯火通明,一屋子的男女老少,围着圆桌吃喝,大富豪叫道:“柳三哥不像话,有好吃的也不叫一声弟兄,只管自己吃闷食,寒冬腊月,这么冷的天,弟兄们还为你的事,四处奔波呢,太不够意思啦。”
杨芳芳道:“这位大兄弟,辛苦啦,快入座喝两杯,三哥年轻,还不懂事呢,你就多担待一点啦。”
欧阳文,欧阳武忙让座,瘦猴、大富豪落座。
三哥为他俩斟上酒,道:“为柳家的冤案,连日来,两位尽心尽力,操劳奔波,在下铭记在心,没齿不忘,来,在下敬两位一杯。”
大富豪与瘦猴举杯一饮而尽,大富豪笑道:“三哥,刚才我是乱说,你可别当真了,今儿一高兴,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他又转过头,对瘦猴道:“猴哥,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瘦猴道:“我先说吧。三哥,事情是这样的,前两天你让我去调查一下紫云庵与铁云庵的背景,现将调查结果禀报如下:紫云庵于三百年前,由京城乐善好施的紫云师太创建,紫云师太活到九十九岁仙逝,其历代接掌主持方丈者,皆是德高望重的本庵老尼,一脉相承,香火氤氲,口碑较好,就是近日被人暗杀的随喜师太,也从未听说有甚劣迹,只是与怡亲王夫人过往较密,前些年,紫云庵失火,烧了藏经阁、法堂及东厢房的一些僧舍,听说,是怡亲王夫人捐款,为其重建修缮。他与怡亲王若有交集,想必也是因此而起。紫云庵与铁云庵因相距较近,随喜师太与铁云师太又同属空门,平时有些交往,不过,只是泛泛之交。
“铁云庵的背景却语焉不详,铁云师太为何方人氏,众说纷纭,有人说是陕西人、宁夏人,有人说是甘肃人、青海人、新疆人,其身世便是一个谜团。据说,二十年前,铁云师太云游到京城,点化了一个卖假药的不法商人,之后,不法商人幡然醒悟,一心向善,从此规规矩矩做人,踏踏实实经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兴旺发达,为感谢铁云师太的苦口婆心,商人慷慨解囊,捐献纹银八万两,为师太建造了一座尼庵,这就是现在的铁云庵。这个商人是谁?与铁云师太一样,始终是个谜,根本无可查考,当年承建尼庵的老板,在尼庵落成后的第二年,便得暴病死了,久经周折,捕头吴春明终于找到了当年建造尼庵的一个木匠,据木匠说,捐款建庵的商人,他也只见过一面,是个矮胖子,长着个酒糟鼻,四十余岁光景,独来独往,来去匆匆。捕头吴春明起了疑心,从年龄与长相推算,捐款建庵者极像怡亲王,他认为怡亲王与铁云师太决非泛泛之交,有可能就藏在铁云庵呢,在下觉得捕头的推理靠谱,看来,铁云庵与铁云师太真该好好推敲一番啊。”
柳三哥听了,心中大喜,刚才欧阳原说的话也得到了印证,这件事,他算是心中有底了,可他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大富豪真是个吃货,怪不得长得如此肥胖富态,刚与欧阳原干完杯,便又抓起一只鸡腿管自啃将起来。
瘦猴用臂肘顶了他一下,道:“大富豪,该你啦。”
“该我怎么啦?猴哥你可别赖好人,老子有的是钱,可不该你钱呀。”
“嗨,你不是要向三哥讨头功嘛,说呀,你搞到啥重要线报啦。”
大富豪放下啃了一半的鸡腿,用衣袖一抹嘴,一本正经、神神叨叨,压低嗓门,道:“对了,绝对耸人听闻的头号、绝密、独家、重要线报。”
丁飘蓬道:“长话短说,说。”
大富豪道:“两天前,妙香尼姑溜出庵来,与相好小李子幽会,她道‘铁云师太表面上一本正经,对我们管得可严啦,可自己也是个老不正经的,方丈室后,便是尼庵的院墙,开着一个边门,门后是个院落,成天锁着,钥匙只有她一个人有,从来不让任何人进去,铁尼师太说,那是块凶地,阴气太重,有牛鬼蛇神出没,怕我们进去,中了邪,把命丢了,所以不让进。一天,我在藏经阁一带洒扫庭除,见她走到边门前,鬼鬼祟祟,回头探看,却没看见我,这才开锁进院,进去后,又把院门从里栓上了,我好奇心起,就悄悄走到后院门前,附耳窃听,隐约听见铁云师太在与一个男人说话呢,却没听清说些啥,原来,她在后院养着个相好呢,你说,气不气人,叫我们要心如明镜台,一心向佛陀,自己却是骚气磅礴,偷鸡摸狗,在后院养着个小白脸呢,虚伪,讨厌!’之后,小李子就将此事作为线报卖给我了,我想,在后院与铁云师太对话的那人,要么真是她的汉子,要么就是怡亲王。”
柳三哥听了大喜,所有的线索都在此刻汇集到了一起,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铁云庵,不可能所有的线索都是巧合,他兴奋地与瘦猴交换了一个眼色,看来,怡亲王的末日就要临头了,……
2014/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