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玉刺史一家,在丘将军的兵马强攻西城门时,就被当机立断的流匪砍杀了。一家老小,无一人活下来。曲玉夺回来后,刺史府就成了庆王在曲玉临时办公的地方,所有的将士每日都聚集在这里,向庆王汇报工作进程。
楚衡就睡在刺史府后院厢房里。与书房隔了一段路,却也不远,他跟着陆庭走了不多会儿,便站在了书房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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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德是喜滋滋地回来见庆王的。
曲玉夺回后,他留在丘鑫身边受了几日的追捧,俨然觉得自己不日即将升官发财,再不用和其他门客一起,混在王府中领着那点微薄的俸禄过活。
等过段时间,必然还能为老娘得一个诰命。再将家里那不会下蛋的母鸡休了,娶个官家小娘子当填房,过两年有了儿子,就纳几房小妾。
为此,魏德很是兴奋了好几晚,要不是曲玉如今还一片狼藉,没处花天酒地乐上一番,他必然是想找个地方,醉他几晚。
这日刺史府议事,魏德二话不说便跟着丘鑫一道来了,满心想的都是自己立了大功,定然能叫人感激万分。
哪里想到,刺史府内原本西山营的那帮人对他不理不睬便罢,就连康复后自发过来帮忙的一些大延百姓,见他与那丘将军一道来,都是转头就走。
进了书房,他喜滋滋地向庆王行礼。
庆王眼皮都没抬,翻过手里的密信:“本王还以为,先生这是改投新主了。”丘家门下门客众多,多一人少一人并非什么大事。可庆王府不同,庆王收门客,不过是多些能说不同建议的人,但若是有人自作主张,坏了规矩,他也是不在意将人逐出王府的。
魏德被说的愣了愣,见庆王与丘鑫说起话来,只好闭上嘴,颇有些不忿地扭头看了看周围。见身侧坐着刘臣,魏德又凑过去:“那姓楚的小郎君醒了没,听说他和陆将军……”
刘臣见不得他这副模样,不耐烦的道:“不该打听的事,就别打听。”
西山营众将士们得知楚衡便是之前在给陆庭送药送钱的人后,一度盼着自个儿也能找着这么一位有钱大方还义气的挚友。
可楚衡受伤病倒,陆庭白日忙于公务,夜里衣不解带在旁照顾,不过两三日功夫,营中就传出了言语。这话自然也叫旁人听去,可到底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谁也不敢摆在明面上说。
魏德突然这么问,刘臣只觉得自己吃了个苍蝇,恶心的不行。
说话间,陆庭和楚衡也到了书房。
所有人看着站在陆庭身侧的青年,有些犹豫。书房是极其重要的地方,可想起在城外时,青年始终能留在主帐中,想说的话便又默默咽了回去。
庆王看了看陆庭,在将视线转向楚衡后,没来由叹了口气:“今日可统计出了伤亡?”
他一开口,便是向身侧副将询问城中事宜,显然并不在意楚衡的出现。
副将微微一愣,赶紧回了几个数字,末了又道:“这是最后统计出来的结果了。”
强攻之后,城西的几处房子被炸毁,不少被关押在城西的百姓都遭到了炮火的伤害。那里的场景,时至今日想起,他们仍旧觉得心悸。
那些残缺的尸体,本应该好好活着的。
“魏先生。”庆王忽的开口,不去看就坐在下首的丘鑫,直直看向魏德,“先生可知,这死的两千余人中,有多少人是被那帮畜生杀的,又有多少人,是活活被西城门外的炮火炸死的?”
魏德条件反射的就要反驳,却被丘鑫横来一眼威慑,顿时哑口不语。
丘鑫阴冷一笑,说了一句:“庆王殿下这是何意?是在责怪本将不该多管闲事,炮轰西城门,强攻曲玉不成?”他听说了那什劳子的计划,温吞水一般磨磨蹭蹭的,不如强攻来的干脆利落。
庆王瞥了魏德一眼:“丘将军也是奉旨而来,本王怪不了将军。此事说到底,是本王的门客自作主张,坏了规矩,也坏了计划。”
说来说去,这还是在暗指他为了私欲,不把城中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丘鑫想着就要张口,却听见“哗”一声,有杯子被硬生生砸碎在地上。
一屋子的人顿时都看了过去。
楚衡慢条斯理地弯腰,捡起脚边的碎瓷片,尖头锋利的像是能戳破手。
不等刘臣去喊人进屋清扫,楚衡忽的一动,几步之下,竟已走到了魏德的身前,手中瓷片毫不留情地划向他的喉咙。
魏德吓得要跑,没注意脚下,恰好绊到凳子脚,立刻就跌倒在地。半边脸正巧压在了碎瓷片上,登时疼得哇哇大叫。
“疼么?”
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楚衡蹲下身,笑盈盈地看着魏德。
“知道被人用刀子割断脖子,砍断手臂有多疼吗?比你这半张脸被扎破了还疼。”
他抬眼望向丘鑫,和国丈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是明明白白的野心勃勃。
“你看,就这么几下你都疼的大叫,疼得要哭了,那些百姓,又累又饿地被关在一起,只能依靠彼此你一言我一语的鼓励支撑着,等人来救。你说,当炮火炸到他们的屋子,顷刻间把人压死的时候,他们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