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此时如若还不明白楚衡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根本不配将这人捧在心口。
他口口声声说怕后头几日叫他吃素,实际不过是因为他做好了准备,要与魏德撕破脸皮,也早知道丘鑫定然会拿他做筏子。
他心里果真仍旧记着那些枉死的百姓。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被陆庭护在身后,楚衡心头微暖,却仍旧上前一步,从他伸手绕了出来。
“究竟谁在害人,谁又在救人,丘将军自然看得清楚。钉子也好,普通的大夫也罢,楚某问心无愧,只恨未能救出那枉死的两千余人。若将军当真要杀了楚某,楚某无话好说,只待去了阴曹地府,见着那些奈何桥上的百姓们,还能说上几句话。”
他说话时的神态与庆王有几分神似,刘臣等人看得一愣,扭头去看庆王。后者此时也已起身,抓住丘鑫的胳膊,皱眉道:“他并非我西山营中将士,如何军法处置。更何况,丘将军可是想好了要如何在陛下面前讨赏?”
“王爷这是何意?”
“曲玉一事,乃是将军之功劳,将军想要如何向陛下讨赏皆可,只要将军肯放过此人。”
“王爷不是说此人并非西山营中将士们,既然如此……”
“此人在陛下面前颇有脸面,王爷是想说他技艺高超地瞒过了陛下,还是说陛下眼拙,并未看出不妥?”
楚衡有些想笑。
庆王不怕得罪明德帝。明德帝再蠢,也知如果将西山营调离边陲,满朝文武将是怎样的一个状况。哪怕是国丈,也不能令他去迁怒庆王。
这也是为何,明德帝可以一次一次容许他人抢攻,却仍旧愿意让西山营镇守边关的原因。
他不怕庆王反,因为庆王不会反。但他怕大钺氏兵临城下,扰他清净。这一点,丘家必须让步。
丘鑫显然知道宫里那人的德性,看了看楚衡,又低头看了看抓着他的裤腿还在哀嚎的魏德,没来由觉得心浮气躁,一脚把人踹开。
“王爷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客气地收下了这份功!”
丘鑫抱拳,当即收剑,不再往楚衡脸上看,大步往书房外走,根本不顾身后的魏德被他一脚一踹得只能躺在地上费力地喘气。
如此,书房里都静了下来。
楚衡这时,才长长舒了口气。
“楚……”庆王开口,却不等他说完话,陆庭已抢先一步,抓住楚衡的手腕,径直道:“义父,我有话要和燕堂说。”
他说完,直接抓着楚衡出了书房,丝毫不顾身后的刘臣等人瞠目结舌的脸。
“王爷,这……”
“无事。”
从书房出来,天空正好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陆庭抓着楚衡一路回了厢房,外头几个女婢下人见人就要迎上前来,却听得“砰”的一声,叫门直接在身前关上了。
楚衡知道陆庭在气恼什么,一路上一言不发,只等着进了屋,被丢到床上,这才弯了弯唇角笑:“生气了?”
“你怎么敢……”陆庭咬牙,恨不得把这人千刀万剐后吃进肚子里,省得他总是心惊胆战,“他差一点就能杀了你!”
楚衡躺在床上,两臂一摊,斜睨了他一眼:“他不会杀我。”
陆庭咬着牙,两臂撑在他的身侧,低头哑声道:“他会,丘家人从不手软。”
楚衡眯起眼盯着他,良久,忽然手臂一抬,勾住他的脖颈,撑起身子凑近他怀里。
“他还要到陛下面前论功行赏。他会想办法瞒下强攻的事实,可能会提到我,但绝对不会杀了我。”
他不了解丘家人,可丘鑫在庆王之后就带兵离开燕都,必然是冲着战功来的。丘鑫想要去抢这份功,就一定会用一个好的理由,盖过强攻的事实,因而,他不会死,但魏德会死。
而这件事上,魏德的罪名更大。
所以,这个人必须死。
陆庭仔细看着他的眉眼,长长叹了口气:“燕堂……”
楚衡耸肩,主动吻上他的唇:“别生气,我做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会被打上几十下军棍。以我的身体,大概军棍过后,要躺上很久,所以才说你得吃素一段时日,但并不是意味着我做好了死的准备。”
听到他说这话,陆庭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把人压倒在床上,伸手直接摸上他的腰。
腰上的痒痒肉被摸着,楚衡猝不及防地在床上弓成了虾米,差点以为就要就着窗外雨声来一场说干就干的□□,不想身上的男人却直接躺在,将人紧紧搂在怀中。
呼吸就抵在脖颈处。
“别留下我。”陆庭忍不住道,“别让我找不着你。”
楚衡脸上的笑慢慢隐去,背对着陆庭,缓缓抬手抚上他的胳膊。
“嗯,我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