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口都是赫连浑,只有他会说汉话是不是……只有他懂你是不是……”
赫连琨挥剑劈砍,发了疯一样地在房间里怒吼。外头的医师侍婢听见声音跑来,慌乱之下,也被砍伤了不少。
“你们都在说赫连浑,就他懂!就他在父王面前献殷勤!不过就是个贱婢所出的杂种!杂种!”
“住手!你疯了吗?”
呼延氏匆忙跑来,紧接着,有亲卫冲入房中,合力制服赫连琨,反折手臂,限制住了动作。
“你在发什么疯,你的伤口会裂开的!”她弯腰,扶起脸色苍白,腿软无力的刘娘子,“怎么回事?”
刘娘子不过是个侍妾,年纪又大,虽然暂时得宠,但懂进退,识大体,最关键的是,是汉人出身,不大听得懂胡语,叫呼延氏相处了几日后,很快便招在身边,时时陪着,勉强教会了说几句胡语。
自认已经了解了她的呼延氏,见丈夫双眼赤红,忙低声询问刘娘子:“好好的,怎么突然杀人了?”
“是奴家的错。奴家不该提起……”刘娘子咬唇,不敢再提赫连琨的名字。还是旁人低声说了,才让赫连浑之妻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夫君,刘娘子不懂胡语,碰上浑弟能说上几句汉话,不是什么大事。你这样做,反倒是叫外人知道了,拿捏住你们兄弟不和的把柄。”
“我的女人,我的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个的都在说赫连浑,赫连浑,赫连浑!”赫连琨控制不住怒意,肩头的伤口因为方才的动作,又撕裂开,血渗过衣裳,洇红了肩膀。
一屋子的人低头不语,生怕再触霉头。
然而此时的赫连琨,怒火似乎突然消了半截,动了动肩膀,命亲卫松手:“如果不是混血,他这么聪明,指不定现在的我,就已经死在床上了。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觉得他厉害。真厉害啊,要是想杀我,大概就是动动嘴的事情了。”
有侍婢从外头进来,低声说话:“大殿下,陛下已经找到了治好殿下肩伤的方法,特地命小的过来,请大殿下好生修养……”
“谁找到的方法?”赫连琨哑声问。
“是……是……”
谁都知道赫连琨不喜赫连浑,这份不喜,比不喜欢其他兄弟更重。侍婢的反应叫他想当然地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是赫连浑?”
“是……”
“呵……”赫连琨冷笑,“果然又是他。”
“你别生气。”刘娘子操着勉强能听得出意思的胡语,斟了杯茶喂给赫连琨,“他……那位懂汉话,也认识一些汉人,奴家听闻,先前那位保住大殿下性命的汉人医师,就是他带来大钺氏,后被大殿下你看……”
“你说什么?”赫连琨猛地抓住刘娘子的手,在听清了她小心重复了一遍的话后,越发感到愤怒。
那个身带一堆好药的汉人医师,原来是赫连浑带进大钺氏的!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赫连浑设计好的,所以他后来才看中了那个汉人,允许对方随军?
好你个赫连浑!
不过是汉人贱婢所出的下等杂种,竟然敢算计他!
赫连琨狠狠咬住后槽牙,越发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待一屋子的医师侍婢都被赶走后,他看着扶着妻子离开的刘娘子,想起昏迷前被那个汉人医师喂进嘴里的药,终究还是忍不住,狠狠砸烂了一张案几。
“来人!”
亲卫躬身。
“听说赫连浑身边有一能人,姓江名坨。去把他杀了,人头,就蒸熟了送给他!”
赫连琨冷笑,只当自己最近伤口难以痊愈,脾气越来越暴躁,全因那个汉人医师喂的“药”。
江坨过去一直为赫连浑做事,打探了不少燕都的消息,来往的商队更是将大延天南地北的事情全都拢在手里。
江羌的死有些出人意外,但他多少知道,这事当真是撞到了一起,才导致明德帝死了,江羌也死了。
被赫连浑救回乌吞后,江坨养了很久,终究还是落下病根,出门都需要有人搀扶,或者坐着轿辇来往。
呼伦王要召见他,江坨得了信,坐上轿辇,便往宫里走。
抬轿的都是常用的人手,不怕出什么意外。
但这次,江坨坐在轿辇上,稳稳当当地向前,却觉得心里有些慌,身后似乎有什么人一直紧紧盯着自己。
他拍了拍轿子,喊住前头抬轿的:“改道,走西……”
话没说完,一阵刀光。
就当着街口,人来人往之处,轿辇前后的杆子被人砍断,轿子砸到地上,江坨直接从上头滚了下来。
来不及起身,手起刀落,那张丑陋的脸,就尸首分离,血溅三尺。
街角处,早已等候并观望着的楚衡,默默转身离去。
身后,陆庭紧紧跟着,低声问:“报仇了?”
“是啊,”他停下脚步,回头飞快地在陆庭的唇上落下一吻,“替江羌,替那些被利用,被害死的人,报了一个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