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这宫里不愧是许多人心里最阴森幽暗之地。
但……
只要能登上皇位俯瞰天下,这些,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这样一想,宁王立即就释然了。
从史书上往前翻,轼父轼兄登上皇位的也不只一人,他既然想坐上那把龙椅,再存了这些妇人之仁,又能成什么大事?
于是,宁王冲着郑贵妃点了点头,以示明白。
母子俩在殿内谈论着这种密事,殿外,元昌帝立于那株正随风摇摆的树下,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发寒。
他是因为金丹的药效弱了,所以才会提前过来寻郑贵妃的。
却不想,会听到这番极为惊人的话来。
所以,郑贵妃将金丹送到他跟前来,这分明就是早有预谋?
而且,为了让他上勾,郑贵妃还不惜伤到腹中的孩子?
元昌帝从御书房出来时本就觉得虚弱无比,这时在完完整整的听完郑贵妃和宁王的谈话之后,却觉心里的寒凉远胜他身体上的不适。
这半年来身体上的转变,他并不是不知道这金丹必定是有其害处的,可是为了那上了瘾一般的康健感受,元昌帝即使明知有害,也总忍不住会一次又一次的去到永和宫里,从郑贵妃手中接过那一粒粒的金丹。
可现在看来,他分明是在将一粒又一粒的毒药,吞入了腹中。
这一瞬间,英明了一世的元昌帝竟然有了种茫然,他甚至开始分不清,这世间,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又在树干后等了半晌,确认没有引起殿内的那对母子的注意,元昌帝才用着踉跄的步伐悄无声息地离去。
他没有回御书房。
登基几十年,即使再怎么样都不忘政事,但元昌帝这一次却是没了去处理那些国家大事的想法。
他径自回了乾清宫。
乾清宫里这时一片冷清,元昌帝将所有宫人都挥退了,然后躺在铺了明黄色锦被的龙床上,闭眼细思着这许久以来的点点滴滴。
他以前最为得意的,就是他登基多年以来却始终未被任何人与事影响,始终保持着为君者最应该有的清明,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已经渐渐偏离了自己行事的方式,而且还不自知呢?
是……
从郑贵妃手里接过那粒金丹开始,还是在更早之前,他渐渐在端王与宁王之间有所偏好之时?
往事一幕幕在元昌帝心里浮现,即使紧闭着眼,元昌帝的面上都忍不住现出微微的痛苦。
他以前总是以为,为君者最不需要的就是那些所谓的感情,否则就很容易会陷入妇人之仁,所以,他这些年从来没将身边的人真正放在心上。
他的发妻,他的儿子,他后宫的妃子,他的臣子,他唯一的亲妹妹……
等等。
唯独郑贵妃。
元昌帝对郑贵妃始终是不同的,也许是因为郑贵妃是后宫所有宫妃之中唯一由他自己的意愿带到身边的,连带着,他对身为次子的宁王,都有了几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