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虽然有所猜测,但也已经被鉴定的结果否定。然而,此时此刻,殿下这么说的意思是……毕竟,如果一定要说,谁最明白那最后一击的分量,最知道男爵的伤势,最笃定残留的气息,无疑会是愤然出手,给予男爵雷霆一击的那个——
难道,难道……
女骑士直直地迎向她探寻的目光,坚硬的言辞,生冷如铁:
“阿曼达·洛佩兹将军!”
“到!”
“现在,我才是你的长官!”
“……是!”
她如今的身形,瘦削,单薄,纤弱如影。
但,她仍是海蓝家族唯一的纯血后裔。
她是艾斯兰的储君。
她不容任何人质疑。
她,终成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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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殿下!殿下!那就是斯海尔德吗?我知道大坝非常非常大!但我从来没有,从来从来从来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有这么这么大!啊啊啊啊——好厉害——”
牧师的声音,混合着腥气,回荡在肆意的海风里。
轰隆!
轰隆隆——
奔涌的巨浪,仿佛上古巨兽的冲击!
脚下的震颤,是大地也无法支撑的共鸣!
空气里的甜腥,是海洋,是鲜血,是杀戮,是专属生死的味道!
那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那广阔无垠的血色大海,那潮涌的白色浪花中,隐藏的是无穷无尽的海兽!
它们藏匿其中,睁着深绿色的双眼,看向人类的目光中,满溢着饥饿,贪婪,绝望……
而斯海尔德,像是一方城墙,一道天堑,一座雄伟巍峨、只能仰望的高山!无数士兵奋战其中,杀得刀口卷刃!杀得浑身浴血!斩击的鸣响混合着怒吼,挥洒的热血仿佛烧灼空气!
这是无数人力与岁月创造的奇迹!
这是大海之上的山峰!
谁也不会!不能!不可以后退!
因为,这是艾斯兰的疆土。
艾斯兰,是战士的国度。
这里的人们,从小到大,都只有一个信条——
荣耀即生命!
决不可辜负。
注视着如此熟悉场景的阿曼达,忽然跳下地行龙,转过身,再也看不下去。
安德里亚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年轻的战士们,用青春与汗水所追逐的,用无尽的忠诚所信仰的,用鲜血与生命所捍卫的,在别人的手中,在别人的眼里,又算是什么呢?
一个随时可以放弃、轻易可以毁去的工具么?
还是说,只不过是……
一个笑话。
毕竟是公国首屈一指的军人,长期训练的良好素养,让她迅速地调整了过来,再抬头时,依旧是严谨而冷静的模样。她毫不避讳地自袖中取出几颗鉴定宝石,分给希瑟与伊莲:“这是经过精粹的八阶宝石,只要在三十米内有任何一丝黑暗气息,就会迅速地发热发烫。以我们三人的速度,大致搜索整个斯海尔德大坝,不过是大半天的事情。”
听到这,小牧师忍不住侧首,望了一眼安德里亚。
收到担心的目光,她却只是安然地笑笑。
“你想独自留在这里吗?”希瑟转身,银发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圆弧。
“嗯,导师去搜查的话,肯定会很快的。”女骑士老实地点头。
“你不知道,你是我收藏过的最美丽的珠宝吗,亲爱的安德里亚?”希瑟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担心,银色的双眸中,微微的情动,竟彷如揉碎的一池玉潭,涟漪浅浅,波光留影。
女骑士一怔,不明所以。
她沙哑的嗓音里,仿佛还蕴着些许咏叹,微弯的唇角,勾着轻盈笑容,似戏谑,又似威胁:“所以,你见过放开手中珍宝的守财奴吗,我的骑士?”
“……我不会有事的。”安德里亚指了指身后成千上万的战士们,眼神干净坦然,“我是被他们守护的布洛菲尔德。”
她的语气,就像在说夜晚即将来临一般,笃定,笃信,理所当然。
她竭尽全力守护着的,必然也会守护她。
从来学不会怀疑。
吸血鬼点了点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却莫名地,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安德里亚却拉过希瑟的手,上前半步。
她手心的温度,冷得像冰一样。
她微侧的姿态,青涩而紧张。
她轻轻阖上的双眸,颤抖的眼睫,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你就深藏在她的眼中,她的心底。
你是她百转千回的欲言又止,是她不曾言说的小心翼翼。
像是午后的一场酣畅大醉,扶额醒来时,只见恍惚之间,一川烟草,满城风絮,那么纤细的雨丝,仿佛少女脚踝的银色铃铛,清清浅浅,伶伶仃仃——
她吻她,很轻、很轻地吻她。
像是微雨落进掌心的刹那。
“我等你回来,希瑟。”
吸血鬼只是愣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真是……让人迫不及待。”
安德里亚站在大坝上,目送着几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脸上的笑容,终于缓缓敛住。她似乎有些累了,抬手扶额,指缝之间,却漏出些许暗紫色的光芒。
已是傍晚时分,残阳欲坠,红霞似血。
无数生命,陨落在大坝之前的海水中,漫开的血腥,仿佛连空气都要染红。
轰隆!
隆隆隆——
循环不止的海浪,一次又一次地拍死在了坚硬的巨石之上。
轰鸣的声响,带动着大地。
震颤,共鸣,永无休止。
安德里亚忽然转身,向着大坝内部走去。
单薄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竟也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