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老头儿,他最好别再出现在老子面前,否则的话,哼哼--”
花桃夭心底为自家师父默哀三分钟,然后拉起凤倾,回去继续吃饭。
虽然烤兔子被忘忧老人给偷走了,不过好在做的菜足够两个人吃。一阵风卷残云过后,桌子上只剩下杯盘狼藉。
凤倾往后靠在椅子上,心满意足地抚着肚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呼,真他妈好吃啊!”
花桃夭好笑地看着凤倾在那里耍宝,心道这小丫头一点都没有身为姑娘家的觉悟,矜持什么的全都是浮云。他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起身利索地将碗筷收拾好,洗干净了各归各位。
然后,走到凤倾身边,径直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吃饱了就出去走走吧,消消食。免得一会儿又不舒服了。”
凤倾却好像屁股底下生了根,死活不动。
花桃夭无奈,只得使出杀手锏。他弯下腰,妖孽的桃花脸凑过去,定定地望着凤倾,语气旖旎却危险。“阿倾,你要是不起来的话,人家可是会忍不住一口把你吞下去的哟。”说着,还故意凶神恶煞似的“嗷呜”一口就对着她的脖子而去。
凤倾立即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脚下生烟,眨眼消失在房间内。花桃夭摇摇头,这丫头!难道说,之前与君怜卿在一起,也是这疯疯癫癫的模样?
两个人在外面的空地上溜达了一会儿,抬头看看天色,显然已经不早了。花桃夭大手在凤倾脑袋上揉了揉,“很晚了,回去睡吧。”
凤倾也的确是有些困了,眼皮耷拉着就往回走。左手忽然被一只大手握住,她下意识地望过去,就看到夜色里,花桃夭目光灼灼,亮如星辰。
“我送你。”花桃夭说。
凤倾点点头,没有拒绝。反正恋人之间,拉拉小手什么的,很正常。只是,她仔细地感受了一下那只包裹着自己的大手,温暖,干爽,却……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啊。
辞别了花桃夭,凤倾一个人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之前身边有花桃夭陪伴着的时候,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这会儿只剩下自己了,心底的空虚感便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凤倾索性坐起来,望着外面的夜空。夜里的忘忧谷都笼罩在一片静寂之中,谷里面虽然人很多,但是凤倾与花桃夭所住的地方,却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其他弟子都住在相对远一些的地方。
脑海里再一次闪现出一道人影,白衣翩然,风华万千,只可惜,仍旧看不到他的脸。凤倾不由得懊恼,难道她真的是想红杏出墙?其实她根本就是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之人?她喜欢的人明明是花桃夭啊!可是那个白衣男人又是谁!
越想越头疼,到最后,凤倾泄气一般趴在床上,将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久久不得安睡。
花桃夭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同样也是辗转难眠。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欣喜的同时,也更加不知所措。明明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从那个男人那里偷来的,可就是忍不住私心想要拥有得更多。
想到梅林中的一吻,花桃夭下意识地将修长的手指搁在自己的薄唇之上,那里,好似还留着她的味道。
又想起那个时候,凤倾的推拒,花桃夭原本明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黑夜里,他无声苦笑,“阿倾啊,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轻叹一声,花桃夭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便直接推门而出,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
长夜漫漫,又有几人辗转不能成眠?
就在凤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就在花桃夭星夜爬起来飞奔到山林里疯狂舞剑的时候,远在金夏国皇宫的君怜卿同样是难以入睡。
偌大的寝宫静悄悄的,君怜卿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床幔发呆。已经快三个月了,他找遍了金夏国的所有城镇,甚至连皓月国和冰国都派去了大批人马,却始终都找不到凤倾的影子。
自从登基那一日,凤倾被人掳走以后,君怜卿便一日不曾停下寻找她的脚步。只可惜,凤倾就好似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这三个月,君怜卿一日不曾临朝,许多大臣已经颇有微词。好在有西门捷以及四位辅政大臣的震慑,再加上他本身出台了一系列的惠农优商的政策,整个金夏国的经济、农业系统都因此得到了不少的改变,百姓们一派安居乐业,所以倒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当此刻,偌大的寝宫里,因为只有君怜卿一人而显得空荡荡的。他不喜欢被人碰触,所以即便是早起洗漱穿衣也都是亲力亲为。寝宫里甚至连守夜的太监宫女都没有一个。
这会儿,君怜卿就这样躺在那里,形单影只,孤枕难眠。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许久,一声低喃如轻烟一般飘散在寝宫里,“倾倾,你到底在哪里?”
忽然,君怜卿黑眸顿时一亮,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欣喜。他怎么就把那个地方给忘了呢!
“倾倾,等着我!”
半个时辰后,一骑快马狂奔出宫,眨眼间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而马背上的人,白衣翩然,恍如谪仙。
*
忘忧谷,凤倾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索性爬起来,走出门去,不知不觉地竟是走到了花桃夭的房门外。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里面静悄悄的,显然是没有人。凤倾抬手揉揉太阳穴,轻叹一声,复又转身离去。
而花桃夭在发泄了半天之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直接去了忘忧老人住的地方。
看到自己的徒弟前来,忘忧老人倒没有多少意外。自从昨夜他从寒潭回来以后,就一直都在等待着花桃夭找上门来。
“千寻,你来啦。”忘忧老人负手立于院子里,收敛起平日里的老顽童模样,难得地沉稳了一把。配上一身飘逸的青衣,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花桃夭掩在衣袖里的双手紧紧地握起来,掌心里有鲜血不停地往外流,一滴一滴,滴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滴答,滴答,在这暗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师父。”花桃夭站在忘忧老人十步之遥,深呼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纷杂,这才迈步继续往前走过去。
忘忧老人锐利的眸光直接落在了花桃夭的衣袖,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没有一丝皱纹的眉头不由得拧起来。良久,他一声长叹,道:“千寻,你这又是何苦?”
花桃夭面色沉静,语气悲凉。“师父,徒儿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这偷来的幸福纵然再美好,也终归不属于我。一枕黄粱,总会有醒来的时候。”
而,梦醒了,什么都不再拥有。
“你这个傻小子,唉!”忘忧老人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都不惜得罪那个劣徒来帮助他了,可这傻小子居然如此君子起来了!还真是--
“呵。”花桃夭轻笑,笑声如轻烟一般,“师父,我不是傻。我只是不想阿倾将来后悔,不想她以后会恨我、怨我,不想她不理我。”
忘忧老人沉默了。他活了一辈子,并没有经历过这些年轻人之间的情情爱爱,所以,他不懂,不懂花桃夭到底在坚持些什么?明明这么好的机会,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木已成舟,大家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好?
“那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忘忧老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花桃夭怔怔然,“徒儿自然是不愿意的。”上一次听说凤倾嫁给君怜卿的时候,他就已经深深地知道那种心痛得窒息的感觉了,那种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一次。
“那你何不趁此机会--”
“师父!”花桃夭忽然出声打断忘忧老人尚未说出口的话,“徒儿自然可以趁此机会赢得阿倾,可是终有一日她的记忆会回归原位。我即便得到了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那又有什么意义?就算,阿倾到时候因为种种原因选择继续留在我身边,也不过是同时折磨三个人罢了。”
他又如何舍得,让她难过?
“唉,你们年轻人,这些情情爱爱的,还真是麻烦!”
“情之一字,自古最难解说。”花桃夭笑得苦涩,唇角绽放的笑容明明美极,却偏偏给人一种凄美之感。
忘忧老人终究是不甘心,“千寻,当年你为了倾儿放弃皇位,就算你用这种算不得光明的手段得到她,她将来即便是记忆归位,想必也不会忍心离开你。也许,还会因为感动,真的喜欢上你也说不定。你何不试上一试?”
“师父,当年之事,我之所以一直闭口不提,就是因为不想阿倾因为那件事有任何心理负担。我喜欢她,爱她,却并不希望她因为感动或者所谓恩情而委身于我。她的心应该是自由的,我不该给她任何束缚。”
“唉!”忘忧老人一声长叹,“既如此,那你便回去吧。为师自会加快研制解药的速度。在这期间,只要你改变主意了,就立即告诉为师。为师--”
忘忧老人说着,顿了顿,神色怅然。“千寻,为师看着你长大,心里早就把你当做是自己的孩子。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师只是希望你能幸福,你知道么?为师这么做,也是因为,为师相信,你一定能够给倾儿幸福。唉!”
“师父的苦心,徒儿自然明白。更深露重,师父……早些歇息。徒儿告退。”花桃夭说完,艰难地转过身去,离开的脚步却忽然顿住。掌心的鲜血已经凝固,他的心却依然在苦苦挣扎饱受折磨。他微微扬起下巴,看着远处的夜空,心中迷茫且悲凉。
“师父!”花桃夭忽然轻唤一声,豁然转身,紧走几步,来到忘忧老人面前,重重地跪下去,“师父,徒儿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得心都要碎了!师父!我该怎么办!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忘忧老人神情凝重,眼底尽是疼惜,无声一叹,终是缓缓地蹲下身,伸出双臂,将花桃夭拥入怀中,一如他五岁的时候那样。像个父亲一样,抱着他,轻声安抚,任他哭得像个孩子。
“会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忘忧老人一边安抚着花桃夭,一边轻声呢喃,锐利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院门外。那里,一道略显纤弱的人影,正悄无声息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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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大家把小花儿忘记了,今天放出了露个脸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