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那些侍卫,哪里是普通的侍卫,那阴狠毒辣的招式,那无畏无惧的姿态,那刀锋一般的气势,分明是专属于皇帝的御龙军!这一刻,他恍然明白过来,司空华怕是君怜卿一早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司空华如果是君怜卿的人,那么,那些个所谓的“自己人”又到底有几个是真心,又有几个是假意呢?君承威呼吸一窒,掩在衣袖里的手下意识地紧握起来。
回眸望向高坐之上的君怜卿,君承威忽然大步上前,屈指成钩,意欲直取其姓性命。原本是想跟他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既然事情有些超出控制,那么,他也懒得玩下去,以免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却不料,君怜卿却在这时,身体飘然后退了数米,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君承威的攻击。
君承威神色骇然,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明白了一切。“你没有中毒!”
君怜卿悠然站在那里,曳地的白衣随着晚风轻轻拂动,似平静的水面,荡开的层层涟漪。昏黄的宫灯投射在他的身上,晕染出淡金色的光晕。
此刻的他眉目清远,容颜如画,整个人如画中仙一般,淡然得好似随时都会乘风归去的仙人,又似高高在上的神祇,站在高天之上云海之巅俯瞰这芸芸众生世间百态。
如水,如风,如月皎皎,清华高贵,没有刀锋般凛然的霸气,却更加让人忍不住心生膜拜之意。
有那么一刹那,君承威忽然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跳梁小丑,而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他给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表演了一场滑稽至极的丑剧。
“哼!你以为就凭这区区百名御龙军,当真能奈我何?”君承威宽大的衣袖轻垂,其间双拳越握越紧,用力之大,不过转眼,掌心已然粘稠一片。
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很快便消融于泥土之间,只剩猩红点点,好似暗夜里绽放的红梅,妖娆妩媚。
君承威捏紧掌心,冷笑:“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就在这皇城之外,二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待发。只要我一声令下,整座皇宫都将被践踏成一片废墟!而你,注定是个失败者!”
对于君承威的张狂之言,君怜卿并不放在眼中,只淡淡开口,“荣亲王,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从此罢手,朕保你一世安逸无忧。但如果你仍旧执迷不悟,就休怪朕不顾念兄弟之情。”
“什么兄弟之情?何苦来在此假惺惺!”君承威狠狠地啐了一口,“你何德何能,凭什么可以坐拥这大好河山?享受万人敬仰膜拜?你所拥有的一切,原本都该是我的!是我的!而今夜,你必须得死!”
君承威的话着实令人寒心,君怜卿桃色的薄唇微微抿起,心中最后一丝柔软也幻化成冰。他对着虚空一个指令,立即有七彩烟花骤然炸响在这茫茫夜色之中,璀璨的烟火将夜空点缀得五彩缤纷,绝美至极。
望着头顶绚丽的烟花,君承威的心头忽然涌起不好的感觉,下一刻,果然就看到御花园外拥进大批青甲侍卫,个个精神焕发,杀气腾腾。这些人很快便加入到混战中,连同御龙军一起,将他的人给制住。
御花园里一时间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浓郁的血腥气夹杂着馥郁的花香,充斥鼻端,令人作呕。
君承威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惨死于对方刀下,心中是无边无际的胆寒,然而这还不够。
紧接着,君怜卿平淡如水的声音又响起在身侧。“还有一件事,想必……你也会很感兴趣。你所依仗的那二十万大军,如今已经悉数倒戈。朕奉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朕可以饶你不死。”
君承威脸色微白,他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二十万大军临阵倒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本能地不愿意相信君怜卿的话,可是看他面色淡淡悠然自信模样,心中却已经信了七成。
仿佛是为了映照君承威此刻的心理写照,皇城外忽然响起山呼万岁的声音,那声音气壮山河,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怕是不止二十万人所能发出的,刹那间风云为之变色。
君承威一下子倒退好几步,踉跄,狼狈,几欲跌倒。此时此刻,他已然相信了自己功败垂成的事实。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只觉痛苦不堪。
但是,筹谋了这么久,忍耐了这么久,眼看着皇位唾手可得,却被告知自己已经失败了,这叫他如何甘心?君承威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对着身边的人一挥手,御花园的某一个角落里便恍然传出铁索哗啦的声音。
然后,人们就看到,几十米外,一道紫色的身影正被人押着悠然走来。一身紫袍倾天下,倾世容颜照影来。只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人手手脚脚分别带着一条长达十米手臂粗的铁索,铁索的尽头是重大数十斤重的铁球。
不过,那人虽然手脚被缚,却丝毫不见狼狈之色。走起路来步履生风,如踏祥云,每一步都胜似闲庭信步,仿若行走在高山云端,赏心悦目,唯美飘逸。
来人正是凤倾。
目睹这一幕,君怜卿的眼神陡然间变得犀利无比。他忽然看向君承威,眼底迸发出凛冽的杀气。
随着凤倾的走动,哗啦声越来越清晰,那一声声就仿佛重锤一般敲击在君怜卿的心中。痛,很痛,痛到无法呼吸。他从不曾舍得动分毫的宝贝,居然被人这般对待,这叫他如何不愤怒?如何不心痛?
虽然心知以凤倾的武功,这几根铁索算不得什么,可是,窒息的痛楚却还是不可抑制地在心底迅速蔓延。
君怜卿下意识地就要走上前去,却不想君承威早已经先一步,来到了凤倾面前。只见他对押着凤倾的两人使个眼色,立即便有一人抽出手中的刀,架在了凤倾雪白的脖颈之间。
“放开她!”君怜卿站定,目光犀利如剑,好似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毁天灭地。君承威心跳蓦地乱了一下,险些被君怜卿的眼神冻住。
“呵,放开?你让我放开,我就放开,你算什么东西?”君承威冷嘲热讽,却忽然话锋一转,“想让我放人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肯答应我的条件。”
“说!”君怜卿神情明灭,喜怒不辨,只一个字掷地有声,响彻云霄。
君承威得意一笑,“只要你自废武功,然后再在那退位诏书上签字画押,那我便放人,如何?”
“你当朕是傻子么,朕即便按照你所说的去做,只怕你还是不会放过她吧!”
“皇上何必为自己的私欲找借口。方才不还信誓旦旦地表明自己深爱左相,怎么这会儿反倒贪生怕死起来了?”君怜卿不答应,凤倾寒心;若是答应了,便是群臣寒心。反正不管怎样,吃亏的都是君怜卿。
君承威在心底打着如意算盘,不无得意的目光轻飘飘移向身后被铁索束缚的人,却见凤倾一脸悠然的笑靥,如花般绽放在习习晚风之间,偏偏又一身潋滟清华的紫衣,宽大的衣袖飒飒舞动,整个人美得好似一个妖精。
面对君承威的挑衅,君怜卿凝眉不语,只如水般宁静的眸光穿破人群,直直地落在了凤倾的脸上。
凤倾冲着君怜卿歪头一笑,狭长的眸子里波光流转,似云雾缭绕,让人看不真切。可君怜卿却偏偏从中看出了那一抹不为人知的……狡黠。
不由得无奈扶额,心道这丫头贪玩的性子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收敛一些?在这样剑拔弩张危机重重的时刻,她居然也能玩得如此开心。不过,既然她喜欢玩,那他便配合她,让她玩个够便是。
如此想着,君怜卿薄唇轻启,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朕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但是你的要求着实有些过分。只要你放了左相,朕答应你,今夜之事可以既往不咎。”
“不可能!”君承威的态度很是坚决,眼底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除非你答应自废武功,并在退位诏书之上签字画押,否则,你便等着给他收尸吧!或者说,你更愿意看到左相大人在此与人共赴巫山*?”
“你敢!”君怜卿脸色剧变,那侮辱凤倾的话让他几乎要忍不住出手。
“敢不敢,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君承威丝毫不惧,说着竟当真一手挑起凤倾的下巴,一只手探上她的衣襟,屈指成钩,似乎只要五指稍稍用力,那遮掩了无数美好的衣襟便会破碎成雪。
凤倾脸扭了扭,挣脱开君承威的手,眼中带着浓浓的厌恶,嘴角却勾起若有若无诡异的笑容,转瞬即逝。
眼看着君承威的手就要用力,君怜卿忽然深呼一口气,神情忽然染上几许落寞,他厉喝:“住手!”
君承威果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嘴角适时地溢出一声叹息,似叹惋,似……不舍。“怎样,你考虑得如何了?”他笑得邪肆。
君怜卿抿唇不语,好似在做着某种挣扎。这时候,大臣中间,有人站出来,恸哭:“皇上请三思!皇上身背江山社稷之重,万万不可因沉迷男色而毁了这大好江山哪!”
一呼百应,立即又有好几人站出来,或疾言厉色,或言辞恳切,一些爱慕君怜卿的官家小姐暗地里对着凤倾投去或嘲弄或嫉妒的眼光,也有爱慕凤倾者,担忧自然流泻。
君怜卿脸色铁青,听着那些人骂凤倾蓝颜祸水,霍乱江山社稷,胸中便怒意难平。他幽幽的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正义愤填膺的众人,发现那些人无一例外地竟然都是君承威的心腹。心知君承威定然是抱了鱼死网破的心态,就算不能夺得帝位,也要让他痛失在意之人,痛苦一生。
还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啊。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略显散漫的轻笑声却忽然响起,就好似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御花园里,那些原本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的众人,瞬间鸦雀无声。
“你们都想让本相死,是这样么?”凤倾抬手捋了捋鬓边的发丝,手腕粗的铁索随着动作哗啦作响。
那声音明明散漫慵懒,可是听在那些意图不轨之人的耳朵里,却犹如魔音穿耳,令人瞬间有种血液冰封的错觉。
众人下意识地转头望向那轻笑来源之处,就看到那个传说中以色事主的左相大人,正动作轻巧地将身上的铁索一根一根取下来,姿态娴雅,若行云流水,就好似她拨开的根本就不是重达百斤坚不可摧的铁索,而是吹弹可破的白纸。
然后,众人就听到哐当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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