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是从长沙来的,我是看过长沙的凄惨模样,他们肯定是真心来请愿的。这也足见湖湘百姓对玉帅的信任!”江大帅淡淡的笑道:“我们去看看吧。”
吴佩浮看到如此年轻的江大帅,却如此的沉稳,越来越对这个年轻的过分的青年警惕。
“再等等!”吴佩浮走去里屋,把游船山书院时穿的便服换了,穿上将军服,系好武装带,检查左轮手枪,从桌上拿起望远镜走出来,走到窗户边,向大街上张望。
院外,正是人头涌涌。连空气,似乎都被这一群请愿的湖南百姓搅得滚热。
江大帅手遮凉蓬,看到队伍有四五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着长袍马褂,有穿布衣草履。大多数人蓬头垢面,面容憔悴。他们裤筒、鞋子沾满泥浆,看来经过长途跋涉。还有的穿孝服,戴孝帽,举着招魂幡。有的打着横幅、街幛。
江大帅抢过吴佩浮的望远镜一看,上写:
“还我亲人,还我尊严!”
“向反动军阀张毒菌讨还血债!”
“反对内战!”
“反对中日军事协定!”
……
将军府的军官们迎出来,入眼的就是涌动的人头,还有似乎都变得灼热的寒冷空气!
当他们接过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教书的老先生含笑递过来的折子。只看了个题头,互相面面相觑。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好胆子!都快包了身子!”
这个老先生反应极快:“湘人重气节而轻死生,不过是三湘百姓胸中一点浩然正气罢了!”
对着这个傻大胆的教书先生,军官们也无话可说。
周围涌来的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互相交头接耳的打听着是什么事情。
听说是“驱张”,人人都跟着喊起好。
看着上了年纪的老先生直着身板儿站在最前面,不知道是谁,挑头就叫出一声好儿来!
顿时将军府左右,一片鼓掌叫好的声音。
李济臣和门口的军官士兵都青着一张脸。
湘人民风果然是彪悍。他们当兵这么久,还没有听说那个地方民众敢去驱逐顶头父母官的!都是第一次碰见!
老先生侃侃说道:“外人常说湘人排外,其实这是不知湘人的皮毛之见,湘人重气节而轻死生,北军如果都是张‘毒菌’这般以征服者姿态高压湘人,则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倘若皆是玉帅这般以合作手段厚结三湘豪杰,约束士兵不许妄取民间一草一木,则湘人必翕然心服。”
李济臣心里一松,不过还是板着脸挥手:“你们在这里候着吧!我替你们传信,玉帅爱民如子,绝不是张敬尧一类,必然给三湘百姓一个交代。但是你们要知道,妄议军政,先就是一条罪过!”
老先生仍然微笑:“老夫一身当之。”
他转头朝着跟他而来的湖南民众抱拳高高举起:“我们就等玉帅给咱们这些倍受张‘毒菌’凌辱的湖南民众一个交代!”
欢声如雷一般响起。
江大帅放下望远镜,他已经认出这个老先生是谁,不就是在一师说杨文君“有伤风化”的老古董吗?
自己前脚刚离开一师,想不到他们就行动起来了。还知道反段驱张,来拉上吴佩浮,真不知道是谁相处的注意,真他妈高名!
不一会儿,李济臣拿着一大张请愿来:“请愿团要求面见总司令。”说着,把请愿书摊在桌上。
吴佩孚粗略看了一遍,江大帅就接过来看,大致有三方面内容:一是历数张敬尧罪行,控诉第7师暴行;二是反对中日秘密军事外交,举借日债,出卖主权;三是反对内战,坚持和平。
有些正是江大帅在一师说的北洋内幕,段祺瑞的丑行,有些则是张敬尧在湖南犯下的累累罪行!
江大帅面有喜色的说:“嗯,有意思。张敬尧罪行该揭,中日密约该反,反对内战、坚持和平对咱没有坏处。玉帅,我觉得可以接见他们。”
吴佩浮点点头:“我正有此意。”
李济臣立刻建议道:“为保证大帅安全,应只接见代表,不面对群众。”
吴佩孚摇头说:“不,都见!”
李济臣又说:“是不是派军警保护?”
吴佩孚又摇头说:“不,不带一兵一卒。”
“玉帅好气魄。”江大帅不禁佩服吴佩浮的胆识:“小弟愿意奉陪!”
几个人走下楼。
“玉帅!”江大帅忽然又拦住吴佩浮说:“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