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难言

次抚着他的头是很久以前吧。

    “可我不能。”摇了摇头，他想他的母后也不懂。

    “嘉远，别对自己太苛刻。”他的母后心疼地说。

    “朕是天子。”天子，天子，天下最重。

    “傻孩子，你连自己都不快乐，如何带给天下的子民快乐。你自己失去了所有，天下的子民又如何拥有？你对自己都不好，如何对天下子民好？你的家都散了，天下子民如何安享合家欢乐。你若不懂得何谓幸福，天下人如何得到幸福？”轻轻诉说着的是对自己孩子的无尽心疼。

    “母后。”沉默。他理不清。

    “嘉远，是母后傻，傻傻地以为登上了那至高位，我们就不用疲惫了。我们就可以得到了。”其实什么都没有，她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她的儿子亦然。

    “母后，我们是被逼的。”他们若不赢就只有死……安皇弟的中毒，清妃的死……母后落下的旧疾……那些不明不白的事情……不是明证吗？

    “傻孩子……苦命的孩子。”她的孩子从来得到的太少……父亲的疼爱……他没有，而自己也从来不敢放任地宠他，好不容易有了一生陪伴的人儿，却给……

    “母后，孩儿不苦。”有落泪的冲动，可是他怎可以落泪。忍着，他是齐嘉远，一国之君，岂可落泪！

    “孩子，给自己松绑吧……累了，就要休息。”太后一声叹息。

    “母后，我休息了，天下如何？”他不可以休息，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怎可以前功尽弃。他要天下太平，他要百姓安居乐业，他要齐嘉远的天下繁华似锦……

    “孩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有时候，她真怕，怕这个孩子把自己逼到了绝境，他已经失去太多了……

    “不够，不够……”怎么会够，如果做的够好了，他就不用那么委屈求全，一直都顺着季英父子……如果够好，他怎会失去自己最爱的女子……怎么会够！

    “母后，安皇弟舍了我们了。”他是真的伤心。他一直护着的皇弟就那样绝情地对他说话。

    “孩子，你知道，你的安皇弟向来苦命。他好不容易可以放下心来想守着一个女子……”却最后落了如此的结局，怎能不伤悲？

    “母后，你不怪他吗？”付出了那么多，却被舍弃了，不难过吗？

    “母后曾问过自己，如果有一天，你和安儿……让我选的话……”太后微微苦笑，“怪不得他，孩子，我会选你。所以我总希望，你和他……永远，永远是好兄弟。”

    “母后……”齐嘉远一顿，“或许，我该在乎的。”

    “孩子，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或许，过去了的，放不下的，大抵是遗憾……若有心，就尽力……”未必能弥补一切，但或许总可以追回。

    “孩子，我不想，有一天，我的孩子，除了高高在上的皇位之外，一无所有。”那样的凄凉，她害怕看到。

    “母后……”他的心一颤。母后的担忧……与他偶然噩梦一样。原来，他也在害怕……

    “孩子……为人母的，所求不多，就希望自己的孩子开开心心。”一个微笑，然而留下的是落寞。她的孩子没有一个是开心的。

    “母后……我很难过。”说不明，道不尽的难受。

    “母后知道。”可惜，却无能为力。

    “母后，你永远不会舍了孩儿吧？”突然的害怕。

    “孩子，母后会永远守着你。”只是不知道这永远是多久。

    “母后，我……”心中满是纠结。

    “母后，我应该放过沈诗诗的。我原来可以放了她的。”如果放了她，是不是事情就不一样了。安皇弟不会那么决然，他不会被生生地扒开了伤口。

    “孩子……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安抚着自己的孩子，因为她也不知道如果自己愿意开口请求的话，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母后，你说，他们真的都不回来了吗？”满心的落寞。

    “孩子，也许……”她也不知道，她只能希望着。

    “母后，我该回去批奏章了。”齐嘉远突然抬起了头。

    “孩子，明天，明天好吗？今晚就陪陪母后。”一个母亲的祈求，为了自己的孩子。

    “好。”母后的请求，他怎能不答应？

    夜色浓，夜无言……人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