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此事怕是不好!”满面惶急的汪先生拉住了疾走的卫即齐,喘口气才道:“击鼓的是原左都御史郭琇郭老大人,他带着两个女娃儿要状告两江总督阿山!”
“什么?”
卫即齐身子一晃,脑袋跟着就疼起来——同朝为官,他如何不知道郭三本?钦服风骨的同时,也知道郭大人的夙愿是变“三本”为“四本”。
没扳倒索额图,没奈何皇太孙,以布衣身份扛一个两江总督确能名满天下,可您是不是太瞧得起我顺天府尹,太瞧得起我卫即齐?
要知道,此去升堂坐衙,接了状子,头一桩事就是发票拿人,传被告上堂。问题是——自己三品的顺天府能拿的了一品的两江总督?即便阿山大人正押着年羹尧进京呢,人家那是找太子要说法的,不是特来给自己说法的!
莫说衙役、都头上门,就算自己,信不信他能请出王命旗牌来个先斩后奏?
“咚,咚,咚——”
踌躇间,衙鼓再响,卫即齐看看汪先生,“去,请郭大人到后堂——”
以他想来,郭琇也是久居宦海的老人,自己只要讲明难处,想必也不会为难自己,大不了,大不了,老爷我见面先给你打千行礼成不?
“大人,学生已经劝过,”汪先生脸上愁容不减,“郭大人说了,他如今是布衣之身,不敢跟大人叙私谊,今日击鼓是公务,更希望卫大人能对得起堂上清正廉明四字!”
“这还是布衣?训斥本大人的布衣!”卫即齐哭笑不得,“汪先生,你觉得这事老爷该怎么办?”
问怎么办却不是怎么审,汪先生一听就明白老爷的主意,眨巴几下眼睛,“学生倒有一个主意,请老爷定夺……”
人凑到卫即齐耳边嘀嘀咕咕一阵,卫即齐登时换了笑颜,一拍汪先生的肩膀,“老汪,真有你的,走,随老爷一起去见识一下郭大人的风骨!”
“咚咚咚!”
急促的第三通鼓,在卫即齐步入堂后过廊时响起,就像掐好了点一样,分明还带着几分调戏的意味,站在屏风后,正准备以轻咳正官威的卫即齐,好悬没被吐沫呛死,一阵剧烈的咳嗽让早就列班排衙的衙役、皂隶们都有些不知所措,还是那汪先生见机得快,抢前一步,“升堂!”
“威——武——”
喝声一起,卫即齐总算是摆脱了尴尬,人转过屏风,迈步行至象征海晏河清的红日初升屏风下,看一眼头顶“清正廉明”四字,转身落坐,抬手一拍惊堂木,“升堂,带原告!”
“带原告——”
吆喝声断,郭琇一手一个拉着两个丫头迈过大堂的门槛,身后,数不清的男女老幼把大堂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丫头,来,跟爷爷一起拜见府尊大人,”郭琇撩衣欲跪,却被卫即齐喝止,“慢着,郭老先生,本官若没有记错,您已是古稀之年吧?”
“卫大人好记性!”郭琇呵呵一笑,“老夫今年七十有二——”
“如此就好!”卫即齐一拍巴掌,“本官记得古例就有‘七十不咎’之语,来啊,为郭老设座!”
“呵呵,卫大人既尊古例,老夫就不客气了,”郭琇呵呵一笑,“丫头们,还不把状纸呈上,卫大人精通律法,自然知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你阖家之冤昭雪有望啊!”
“卫某尊郭老教诲!”卫即齐离了太师椅,转过公案,趋步行至郭琇身前,双手自思盈手中接过状纸,一目十行的看罢,弯腰凑到郭琇身前,“郭老,您看当如何处置?”
“糊涂!”郭琇恨不能一巴掌搂掉卫即齐的官帽,“这是你顺天府的部堂,你是顺天府尹,你问老夫如何处置?朝廷要你这顺天府尹何用?”
“是是是,郭老您教训的是……”
卫即齐又是作揖拱手,十足的奴才相让堂外观审的百姓早已笑成早一团!
“这样的人也能做三品官儿?”混在人群中的红娘子满脸鄙夷,大清的官要都是这样儿,她更觉得有起事的胜算多了几分!
“你觉得他能哪样儿?”石玉婷倒是笑了,“郭琇之所以收那两个丫头做干孙女,还要亲自来告状,凭着七十不咎,不光能免了民告官的杀威棒,还不怕朝廷的流放,除非皇上的圣旨!”
“而这卫即齐同样利用了郭某这一桩,既然不咎,那就哄你开心,卫补锅,够聪明!”
补锅,不就是和泥莿缝呢,卫即齐这回是把自己当泥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