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知道?论理应该只有他与皇后晓得才是,而修琰自然不会将他自己的心意到处讲,他跟前侍候的人,以及皇后身边侍候之人就更没那个胆子了。
不解间,他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
“如此看来,是真的了?”康太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大怒,用力一拍宝座扶手,“皇上,你眼里可还有我这母妃?”
宣和帝定定神:“母妃言重了,朕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明知那秦家、那秦季勋做了什么事,陆修琰不知轻重倒也罢了,你倒随着他闹,这成何体统!”康太妃气得脸色铁青,发髻上金钗垂落的明珠,随着她颤抖的身子而微微摆动着。
宣和帝沉默片刻,抬眸不紧不慢地道:“当年之事,真论起来,秦季勋一家,反倒是受害者……”
“你大胆!”康太妃勃然大怒,‘噔’的一下从宝座上弹了起来,手指指着他抖啊抖,整张脸气得似是有几分扭曲了。
纪皇后怔了怔,不动声色地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口,宣和帝挠挠她的手心,示意她放心。
“朕也不过是实话实说,周家表妹伙同他人杀妻夺夫,此举早已触犯我大楚刑律,只是死者已矣,朕也不愿多加追究。秦季勋休妻,有理有据,对朕不愿宣扬之意亦默默接受。杀妻之仇不能报,更是与仇人同床共枕数年……”
“住口!”
“啪!”
康太妃愤怒地随手拿过一旁的花瓶狠狠地砸到地上,成功地制止了他未尽之话。
“什么仇人,她姓周!她是你生母的嫡亲侄女!”
“正因为她姓周,正因为她是母妃的嫡亲侄女,朕才网开一面,不予追究。既是周家表妹犯下的罪孽,与秦季勋父女又有何干?秦四姑娘娴雅贤淑,知书达理,许给修琰又有何不可?”宣和帝语调缓慢,一字一顿地道。
康太妃气得浑身颤抖不止,正欲出声,却忽听对方又道:“况且……况且父皇曾有遗命,修琰人生大事以他个人意愿为主,朕,不过是遵从父命罢了。”
话音刚落,便见康太妃的脸唰的一下全白了,他一时又生出几分后悔来,正想说几句话缓和缓和,便觉眼前一花,右边脸已被人重重地扇了一个耳光。
“孽子!”康太妃恨得咬牙切齿,“你竟也以先帝遗命来压我!好、好、好,不愧是懿惠皇后养大的,为着她的儿子,便不念生母之恩,用先帝遗命……你好、你好,当真是我的好儿子!”
她身为当今皇帝生母,却只捞了个太妃名份,久久坐不到太后位置上去,便是因了一道先帝遗旨。
那道遗旨,如同一座大山般,死死挡住她迈向太后宝座的步伐。
文宗皇帝那道遗旨,除了指定宣王陆修樘为皇位继承人外,还言明,无论生前还是死后,他的皇后只能唯一人,便是早已过世的懿惠皇后。
有了这道遗旨,宣王顺利继位,于次年改元宣和,便是如今的宣和帝。可亦正因为这道遗旨,让宣王生母康妃止步于太妃,永远无法称太后。
殿内的宫人跪了满地,纪皇后心疼地拉过宣和帝,正想去拭他脸上红痕,却被他轻轻推开。
“朕心意已决,不日将会下旨,正式赐婚端王与秦季勋之女,择日成婚。”
“你敢?!”
纪皇后轻咬着唇瓣,右手微微扬着做了个动作,倾刻间,殿内宫人便静悄悄地退了出去,她深深地望了剑拔弩张的母子二人,暗地叹息一声,亦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不过眨眼间,诺大的殿里便只剩下康太妃与宣和帝两人。
“朕乃天子,富有四海,万民朝贺,又有什么是不敢的?”宣和帝张着双臂,似是豪情万丈,亦似刻意发泄般道。
“你……”康太妃气得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你当真要为了懿惠的儿子而忤逆我?你难道忘了,当年若不是她,我们母子又何至于分开,我又何至于连亲生儿子都轻易不能见一面?!”
说到此处,康太妃满脸悲戚,两行泪水缓缓滑落。
宣和帝静静地看着她也不作声,听着那低低的哽咽之声,他的心里却是失望透顶。
“母妃,真是这样的么?真的是母后让我们母子分离的么?”
“母妃,我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懵懂孩童了,更不是你轻易利用的棋子。母后故去多年,你怎能仍往她身上泼脏水!你可知道,若非有母后,我早就已经死在了你排除异已的争宠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