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的母亲为了替暖暖寻抗生素,在回来途中,被暴民打死。来不及,也无法好好安葬母亲,他噙着泪,一点一点地亲手将药注射给随之暖。
他从未那样小心翼翼过。
这里的每一滴,都是他母亲的生命。
那天晚上,数日高烧不退的随之暖终于清醒。她虚弱地环视四周,看了看坐在周围的莲镜无、老师和他,最后轻声问道:“妈……妈呢?”
老师和莲镜无对视一眼,最后莲镜无柔声道:“阿暖乖,你妈妈重新找到工作了,她去上班了……”
小姑娘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她。最后,她笑了起来,笑容天真欢快,在惨白的脸色上似若一朵盛开的花:“恩。那真是太好了,暖暖乖乖的,等妈妈回家。”
那时候的随之寒年龄亦不大,他无法抑制住自己对随之暖的怨恨。
她要是没有生病就好了!都是因为她生病,他的妈妈才会出去为她找药,都是她!她要是从来不曾出生就好了!为什么她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当时的随之寒不懂掩饰。他愤恨地把针筒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丝毫不管身后随之暖叫“哥哥”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
他满脑子都是母亲被人活活打死的那一幕。她伸出手,递给他那瓶抗生素。一瓶药能有什么用?又能救得了谁?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现在却全部乱套了。饥饿、恐惧、悲痛、绝望,全部掺杂在一起,当时年幼的小男孩不懂这些,他只是觉得满心一腔情感无法发泄,就像是一个已经涨得极满的气球郁结胸口,让他几乎窒息。
那天晚上,莲镜无和老师忙着处理他的母亲的遗体和照顾随之暖,并没有太多精力来顾及他的感受。他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坐在门口,用捡来的树枝一再地画圈。每想及此,他都有一种被忽视的感觉。曾经,母亲宠着他,老师重视他,莲镜无照顾他,可现在,母亲不在了,莲镜无和老师却也不管他,他就像是被人丢弃了一样,这让他觉得委屈万分。
“哥哥……”
怯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随之寒愤而转身,却看到瘦的几乎脱形的妹妹正抱着被子,愣愣地看着他。
“你满意了吧!都是你害的!”
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随之寒愤怒地一推随之暖,后者跌坐在地上,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随之寒抹了一把鼻涕眼泪,越说越大声:“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我不要你这个妹妹了!”
随之暖呆呆地看着他,清澈的大眼睛里慢慢蓄上了眼泪。
“哥哥……”
随之寒见她哭,内心略微闪过一丝愧疚,怒火却仍占了上风。他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他的愤怒,只觉得反正已经吼出来了,干脆一股脑地全部都发泄出来:“你又笨又傻,我……不要你这个妹妹了!拿你来换妈妈就好了……”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其他的,但就这一句话就够了,几乎没有哭过的随之暖眼里的泪水慢慢变多,最后,她终于哇一声地哭了出来。
当莲镜无和老师回来时,就只看到两个小孩在地下室里嚎啕大哭。鼻涕眼泪满脸,一个哭得比一个大声。
他们太过疲惫,又不明所以,只当他们是为了逝去的母亲而哭,就只是分别劝了劝他们,便带他们去休息。随之寒经过这么一闹,虽然还是非常难过,但是孩子心性占了上风,很快就睡着了。但是半夜时,他却被一个人摇醒。他惺忪着睡眼,有些恼怒,却看到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样的妹妹站在他的旁边。
他现在其实已经不生随之暖的气了,就想打发她走继续睡。
但是随之暖却爬上他的床,打开身后用被单拖着的大包袱,一件一件拿给他看。
包袱里拖出的都是她当宝一样藏着的东西。有父亲给他们兄妹俩买的玩具,有老师给她的小红花,有母亲给她缝的布娃娃,但更多的,却是他玩腻了不要了,又给她的东西。
当年,随之寒家境虽然富裕,但父母两人都不喜让孩子从小养成骄奢的习惯,给他和随之暖的玩具也并不多。他小时候常常抢随之暖的东西,然后把自己玩腻了的东西再给随之暖。随之暖从来不生他的气,每次还奶里奶气地、高兴地、骄傲地跟别人说:“这是我哥哥给我的。”他从不知道那些坏掉的变形金刚、掉了一半的橡皮擦,竟还被她这样好好地收着。
随之暖认真地一样一样拿出来,数给他听:“小红花给老师、洋娃娃给莲姐姐……”
“大卡车给哥哥,小熊给莲姐姐……”
“笔记本给老师,我画的画给妈妈……”
她一样一样地、细致地分着,专注地像是在做一件大事。随之寒不耐烦地打着哈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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