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南将酒碟放下,用竹筷夹了粒花生米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看在你不杀我的面子上,说说看。”
苏邶风没搭理徐江南的油腔滑调,径直说道:“这半个月行来,也算见了不少西夏北上的江湖人,别说九品,就连八品也是少之又少。难道你们真就不怕死?”
徐江南抬头看了一眼苏邶风,似笑非笑说道:“想听真话假话?”
苏邶风没有说话,却是将小刀立在桌子上。
被威胁多次的徐江南早就免疫了这一套,用竹筷扳倒刀子,嬉笑说道:“假话就是不怕死。”
苏邶风闻言一愣,没回过神来,等想通之后,有些恼羞成怒。
徐江南却是不急不缓,又吃了粒花生,这才说道:“可是我们这些走江湖的,无非两个后果,要么呢,荣归故里,要么呢,客死他乡。”徐江南抬了抬头,打趣说道:“赌胜马蹄下,由来轻七尺。”
苏邶风还未来得及说话。
店里有个刚从徐江南旁边走过的一伙游侠眼睛一亮,朝着徐江南抱拳拱手说道:“这位兄弟,这一句,有些别致啊!敢问兄弟也是去北地的吗?”
徐江南放下竹筷,笑眯眯说道:“不去啊,就像将军志在沙场,百官志在庙堂,这北地啊,是你们这些大侠去的地方,小弟这一身三脚猫的功夫,就不去丢人现眼了,也免得给诸位拖后腿。”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徐江南瞧见这番话说出之后,之前说话的人脸色虽有不喜,但也有几分养气功夫,点了点头遗憾说道:“要是小兄弟想通了,来城外沈家庄来寻某,到时候报沈霄就成。如今北地战局吃紧,我等江湖之士也该尽点绵薄之力。”
徐江南没有一丁点的觉悟,打着哈哈说道:“一定一定。”
待到姓沈的一行人离开后,徐江南又是喝酒,打趣说道:“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怕不怕。”
苏邶风不怀好意看了一眼徐江南,然后面无表情说道:“像他那种六品的,就刚才说话的时间,我能杀几十个。”尤其说完之后,苏邶风一字一字做了个口型出来。
徐江南张了张嘴,最后
发现人家说的是实话,犹有过之的是最后,虽然没有开腔,可徐江南也能读出前者口势,不费吹灰之力。
低下头借酒消愁。
吃饱喝足,最后还是徐江南付的银子,刚要离开,便听到有人莽撞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大汗淋漓喊道:“都听说了吗?!吴家公子在淆函古道遭到伏击,唐老剑仙身死,吴家公子,下落不明。”
徐江南闻言一怔,皱了皱眉头,本想着是谁那么强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招惹吴家,只不过想法还没成型,便又听到让他头疼的话语。
酒肆当中原本微漾的局面瞬间沸腾起来。
“此言当真?!”
“不假!”
“谁这么生猛啊!”
“天知道,这现在还都把吴家当软柿子捏?”
“嘿,徐暄当年敢招惹吴家,那是人家背后有几十万铁骑,现在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那可不好说。听说长安不就有人敢招惹吴家。据说当时要不是有个老神仙出手,唐桀怕早就死了。”
说这话的是个高高瘦瘦的汉子,此言一出,听说过长安一事的酒客都是一副恍然的样子,至于另外没听说过,都开始往汉子身边凑,更有甚者,还起哄让他给说道说道。
可随后人说着说着,随即就拍板,淆函古道伏击吴家的事肯定就是徐江南做的,而且还有鼻子有眼的说了几条猜测,似乎当时他就在现场。
徐江南突然觉得这酒后劲有点大,大到脑仁生疼,也有些懵。
按照时日算,那会他应该刚从姓苏的刀客手下跑掉,最多两三日的时间,那会伤还没好,他哪有时间蹿脱到淆函古道杀人,而且还是吴家的人,两家人的事好不容易解决,怎么可能如此不智,哪怕他觉得那个娘娘腔该死。
但眼下他又没办法解释。难不成跟他们说,你们口里说的杀人凶手现在就在这里。
徐江南涨红脸颊,像是喝酒喝的,又像是被人气的,倒是苏邶风,听得津津有味,煞有介事。
到最后徐江南实在听不下去了,用点灯敲了敲桌子,朝着苏邶风大声喊道:“走了啊!”
苏邶风脸上明显的不悦神色,自小到大,除却年幼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候,近十几年来,就没人对她大呼小叫过,可徐江南不管这个,趁后者还在愣神的时候,手疾眼快拿过桌上的精致小刀,转身出门。
苏邶风回过神来,恼羞成怒,手腕一翻,另外一柄小刀到了手上,一巴掌将桌子拍成两半,自己却朝着徐江南袭杀过去。
徐江南没想到这柄小刀会引起后者如此大的愤怒,也不管自己占理不占理,回过身子用点灯抵住胸口,破口大骂到:“来真的?”
苏邶风倒是不管不顾,冷着面,杀气冲天。
徐江南想了想,左手将小刀抛了出去,“真是流年不利,想当阔少爷想了二十年,最后成了个狗奴才。”
苏邶风顺手接过刀子,说来也怪,刀子入手,不见任何动作,小刀已然不见,脸色也开始缓和,不过眼见徐江南的奇怪神色,没好气说道:“看什么看!赔钱啊!”
说完,从徐江南旁边走了出去。
徐江南愣了愣神,往后抛了锭银子,也不管后面目瞪口呆捉摸不到头绪的酒客,一店酒客倒也不傻,就凭苏邶风刚才出手的刹那功夫,也就知道这二人不太好惹。
徐江南牵过马,追上人之后骂骂咧咧说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少爷了?”
苏邶风没回头看了一眼徐江南,寒声说道:“你应该庆幸你还活着。”
徐江南像是听出了什么话外之音,眯着眼说道:“事情是你们做的?”
苏邶风没有应声,同时也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