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世道光景,谁能没点伤心事,看你好端端的脸蛋伤成这样,完全是残了呀……”萧大姐以一种看马匹羊犊那种看牲口的眼光逡巡我,还用寇红尖指甲抓住我下巴,别开,把我伤口凑到亮处给她好看清楚,我吃惊着,为她猛兽一样准确无误的动作吃惊,仍然沉浸在悲伤中,我以一种半恍惚的、抽足了鸦片一样半恍惚的失神情绪任由她动手。
她非常非常可惜地看着我,见到我以后,她的眼睛里、瞳仁里就一直蹿亮!钻进我心里一样看我。
“你不知道,我手下培养的最好最出色的那批孩子都没能跟我来,全都留在东北了,本来没想到战争持续了这么长时间……我的人可能都散伙了。”
“在西海开店是不难,我毕竟有些上层的老关系在,但这些孩子里实在乏色可陈啊。看看光顾的客人!全都是些二三流的阶级,唉,换做以前我萧大姐怎么可能允许他们踏进我门槛?你看看,哪还有半个当年少帅那么潇洒风流、挥金如土的主子!可就是跟明星一样受人人追捧的优质客人啊!”
“我心里也不舒服,如果当初你没给少帅带走,现在准保在我手上成了红伶了。西海的贵族们不都得纷至沓来。我哪还需要担心事业无以为继?”
“那么,飞飞你现在的想法是?”
飞飞好久没有人喊我飞飞了,最后一次被喊飞飞是什么时候……啊?啊!我反应过来,推开她的手,我想往暗处退,想用湿掉的头发勉强挡些脸上的伤疤。但这个女人又像蛇精一样蜿蜒而来,腻腻味味地圈住我,盘成一团,吐出红红信子——我真有点害怕地看着她,不是因为她亢奋的样子,那姑且可以当作是对职业核心素养的不懈追求吧,而是我觉得她的脑袋是不是也被炮弹轰过不清楚起来,我结结巴巴说:“大姐,啊什么想法,我都成这样了,你问我还有想法吗?怎么可能呢?你在笑话我吧。”
她紧紧抓住我的手,不容我抽身离开。笑容,诡魅,如狼似虎地浮现在她沧桑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