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羹是混了珠胎果做的,色泽奇特,做的极为精致,香气扑鼻。但里面的鸡蛋羹已经被人偷吃了大半,像是有人用汤勺挖了一次,觉得挺好吃,又挖了一勺似得。
“都怪小的不好,没把姑爷的鸡蛋羹看劳了,也不知是叫哪个贪嘴的小鬼给偷吃了。”
陆巡抚笑道:“真是奇了怪了,用珠胎果做的羮肴,也会被人偷吃。”
一般主子面前得脸的小厮都会在开宴之前在厨房里偷吃点,垫垫肚子。鸡蛋羹是用较为大份的白瓷盅做的,上菜时会换成小碗,所以吃掉一些不碍事。奇怪就奇怪在,有人会吃不出珠胎果的苦涩,不知不觉的吃了大半。
只有怀孕之人吃珠胎果才会吃不出苦涩。能进出苏家厨房的又只有苏府的下人。苏府的下人居然做出如此苟且之事,珠胎暗结。而此事被陆巡抚有意点出,无异于是叫苏家面上难看。
苏二丫闻言,也不禁动怒了,厉声道:“这鸡蛋羹到底是谁吃的。”
苏夫人捏紧了拳头,面上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怪不得苏二丫刚才淡定自若,原来是就等着这一茬呢!
如果苏家另有人怀孕,那明智大师所指的那人就不一定是容珩了。
苏夫人眼皮跳了一下。她怎么觉得,今日之事,苏二丫早有安排。
果然,阿沁站了出来,支支吾吾的说,阿珏刚才帮老祖宗试吃的时候,在厨房里吃过这蛊鸡蛋羹。还说这鸡蛋羹今日做的特别好,专门盛了一小碗,放在老祖宗的位置旁边呢。
老祖宗闻言将阿沁所指的汤碗掀开盖子,尝了一口,果然苦涩非常,是用珠胎果做的。顿时怒不可赦,气得把那瓷碗的盖子用力往阿珏的脑门上一砸,因为用力过大,险些从位置上栽倒下去。
阿珏被砸破了脑门,鲜血从伤口流出,迷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他急忙跪倒在地意图争辩,却被雨夫人一个嘴巴子打的连话都说不出。
——雨夫人,大概是怕阿珏把苏三姑娘供出来,连累了她吧。
“还不把这个贱人拖出去。”苏二丫起身,身板挺直的像是一株劲松。她举手投足气势十足,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此刻众人才记起,这个年轻的苏家大小姐,虽然从一开始就默不作声,但她却是苏家无可置疑的掌权人。
就在这时,阿沁突然惊呼:“不好了,老祖宗昏过去了!!!”众人侧目望去,苏家的老祖宗果然两眼翻白,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快去请郎中。”苏二丫上前扶住老祖宗的身子,用手帮老祖宗在胸口推压顺气。
阿珏见苏二丫此时顾不得他,忙挣脱了抓着他的两个婆子,飞扑着抱住了苏夫人的腿。哭喊着:“夫人救我……救救我……”
——阿珏已经和苏三姑娘闹翻,转头了苏夫人的阵营。危急关头,当然是求苏夫人救命。只是这副画面,叫别人看来,就十分暧昧了。
方才,事出突然,还没来得及审问阿珏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种。如今当着众多宾客的面,这不知廉耻的贱奴竟然抱着苏夫人的腿求饶,像是无形中在昭示,苏夫人就是那个和阿珏有染的人。
风水轮流转。就这么一会功夫,那个被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人,就从容珩变成了苏夫人。
苏夫人一脚踹开阿珏,脸上强自镇定的表情终于层层破裂,眼角闪过一丝狰狞之色,嫌恶的指着阿珏喝道:“拉出去,杖毙!”
苏家出了这样的大乱子,老祖宗当场气晕,老祖宗的贴身小厮居然和别人有染,身怀有孕,这寿宴简直成了一场闹剧,肯定是办不下去了。
苏二丫身为家主,自然要组织善后。她安排了下人们,将陆巡抚送走之后,转头走到明智大师的面前问道:“苏家下人珠胎暗结,苏家声誉受损,寿宴被毁,可不就应验了大师所言。不知大师所指的邪患之人,是不是方才被杖毙之人。”
苏二丫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明智大师,那眼神中浓浓的杀气,吓的明智大师一个哆嗦。
“施主既已参透,老衲何须多言。”
“可是,大师赠的佛珠似乎并没有替苏家消灾挡祸……”苏二丫继续说道。
明智大师只能硬着头皮说“老衲修行不深,惭愧惭愧,老衲告辞,施主留步,留步……”
“大师的袈裟太单薄了,只怕耐不住春寒料峭,如信,给大师换一件更厚实点的袈裟,聊表心意。”
苏二丫话音刚落,如信就抱着一套新袈裟追了出来,谁知那明智大师脸上急出了一脑门子汗,走路磕磕绊绊,像是急着跑路一样,往门口跑去。
如信喊着“大师留步”追了过去,一下子抓住了明智大师的袈裟,用力一拽,那袈裟带着明智大师转了个圈。明智大师高呼了一声,被自己左脚绊了右脚一跤,哐当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红色的袈裟掉在地上,露出明智大师里面的僧袍。
一些还未离去的宾客,都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原来明智大师的僧袍上贴了许多黑色的膏药。
苏二丫冷哼道:“早就听说民间有一种偏房用姜汁混了打火石粉,可以做成发热取暖的膏药,没想到却被你用在招摇撞骗上。来人啊!把这贼人给绑了,交由官府处置。”